怀里温软的身躯一离开,孟长安本来已经缓和的神色顿时一冷。
“身子还没好全,你起来做什么?”
他语气虽冷,却夹杂着关心,秦绵听了不禁心中一暖。
“妾身知错了。”她小声地认着错,声音轻轻软软地,让孟长安脸上的冷意为之一缓。
“你有话对本督说?”
“妾身是想跟督主道谢,今日邀请督主到府上本来是想向督主致谢的。没想到碰上秦府遭难,督主施以援手,让妾身的家人有了安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还为妾身保下了母亲的嫁妆,您的恩德,妾身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秦绵说完便想向孟长安屈身行礼,却被他冷声呵止:“站着。”
“得了本督这么大的恩惠,行个礼就算完了?”
秦绵怯怯地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督主的恩德,妾身万死难报。”
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却让孟长安的脸色沉了下去。眼前闪过秦绵今日差点命丧刀下的场景,那种窒息的恐慌,他多年前在孟母被勇恩伯庶子纵马踩死的时候感受过。在为昭昌帝挡下刺客杀招的时候也感受过。
死这个字,是孟长安的禁忌,即使他杀人无数。
“你口口声声想活,却又这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孟长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森然的笑挂在脸上,秦绵脸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德喜,叫人把那屏风搬过来。”
片刻之后,下人们抬着屏风进来,放在了孟长安面前。
“你觉得这屏风很珍贵?珍贵到值得拿命去抵?”孟长安的嘴角勾起嘲弄的笑,眼神冷冷地睇着秦绵,等着她的回答。
秦绵慌了神,心中七上八下的又不敢不回答,只得轻声道:“这扇屏风是您母亲留下的,世间绝无仅有,当然珍贵无比,妾身当时只顾慌乱未及细想就冲了上去。”
秦绵不敢说实话,她其实早就瞧见了孟长安在门外,心中已经有把握会被救下,才会上前去挡。
孟长安听了她的解释却更加生气了,他几步走到顾劲面前,在她惊恐的视线下一把抽走了顾劲手上的刀,刀尖直直地指向她,目光森寒地道:“你想知道刀割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秦绵看着他提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背上冷汗直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孟长安走到她身前,手上握着刀径直朝她劈过来,秦绵只来得及紧闭双眼。
一声绢帛破裂的“刺啦”声在耳边响起,秦绵愕然睁开眼,只见身侧那幅美轮美奂的山水图已经一分为二,连绵的山川和奔腾的江水被撕裂开来,断口整齐,但就算重新绣制,也不是当年的那一幅了。
“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督猜得到,若下次再在本督身上耍心机,本督就亲自收了你这条命。“
他声音森寒无比秦绵还记得他挥刀过来的狠劲,乖觉地回答道:“妾身记住了。”
“你的命是本督救的,从今日起,你若再敢拿命去赌,本督一定会让你后悔。”如今秦家人的命都捏在孟长安手上,他的确随时可以让她后悔。
秦绵点头诺诺道“妾身明白。”
她这样乖顺,他却还不满意:“明白,你明白什么?本督把随身的令牌都给了你,对付一个小小的刑部左侍郎绰绰有余,你却还需要傻乎乎的冲上去,愚不可及!”
秦绵面露愧色:“妾身一时忘记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孟长安一个眼刀子飞过来:“还想有下次?”
秦绵胆怯:“妾身不敢。”
德喜和顾劲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强行忍笑的样子,又迅速把头扭开,接着忍笑。
孟长安睇她一眼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秦绵算着时辰,壮着胆子道:“督主,时候不早了,妾身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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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口,秦绵跟在冷着一张脸的孟长安身后,一脸的受宠若惊,就在刚刚她说了要回府之后,孟长安竟然要亲自送她回去。视线瞥过身侧的冬枝和青桃,发现她们也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秦绵盯着前方那道修长的背影失了神。
行至马车前,孟长安突然停下了,秦绵冷不防差点撞上去,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蠢笨,连个路都走不好。”孟长安冷嗤一声,一撩衣摆上了车,秦绵呼吸微滞,由冬枝和青桃扶着上了车。
到了车上,她尽量往边上挪,坐得离孟长安远远地,生怕又触怒了他。
“你风寒未愈,还坐在风口上,本督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秦绵往里挪了挪,见他眼神依然不满,又往里挪了挪。直到坐在他身侧一袖之隔,见孟长安终于不再冷着脸,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