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诚与不诚,顾劲这个掌管东厂刑狱,审问过无数犯人的东厂统领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目露赞许地点点头,对秦绵道:“秦娘子进去吧,我也该回去向督主复命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番役们已经把炭都搬到了院子里,顾劲走后,冬枝先是不声不响地关了院门,随后才一脸凝重地问道:“娘子,那顾统领为何要给我们送炭,他是不是……是不是对您有什么企图?”
秦绵一怔,随后戳了戳她的脑门:“乱说什么,人家无非是看我们可怜,想做做善事罢了,再说这炭是督主给的,与顾统领有什么干系?”
秦绵也没法详细地跟冬枝解释她的想法,只得胡乱敷衍了一句。冬枝看着秦绵立在寒风中日渐消瘦的背影,心疼又无奈,她也不想再追问秦绵了,只想快些把那些炭烧了给她取取暖。
孟督主毕竟是一个太监,还能对她们家娘子有什么企图?左不过是喜欢刺绣罢了。要防也应该防着那个顾统领,一身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秦绵坐在炭盆前暖了许久方觉得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几个丫头脸上也褪去了愁云惨雾,俱都是满脸喜色。其中尤以青桃闹腾得最欢。
“娘子,这回可是顾统领亲自给我们送炭来,奴婢看夫人的鼻子怕是要气歪了。”
“就是,就是,崔嬷嬷那个老刁奴整日克扣我们琴瑟阁的份例,寒冬腊月里不给我们炭用,就想冻死我们,太恶毒了!”碧薇跟着附和。
水蓝则天真的夸奖道:“顾统领真是个好人,还有孟督主给我们送了这么多炭也是个大大的好人。”
秦绵正在那里暖着手,听到这话嘴角不禁一抽。倘若孟长安听到水蓝这样的评价不知会作何感想?想着想着,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他今日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
皇宫里真不容易,整日跪来跪去,地上那么硬,可不就把腿给跪坏了嘛。
思及此,秦绵打断了几个丫头的话:“冬枝,我记得咱们有一块皮子是宫里赐下来的,你去给我找找。”
冬枝应了一声出了门去,很快就抱回一张质地柔软的皮子来。
“娘子,这皮子是太后娘娘赐下的,您一直不舍得用,如今天寒地冻的,正好能给您做一件披风。”
秦绵沉默不答,只是一双手流连在暖绒的皮毛上,有些怔忡。
当年她还是泰安城中人人称颂的贵女,哪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入这般田地,可路总是要走下去的,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裁了吧,我要做一对护膝。”秦绵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时间紧迫,眼看再有两日对父亲的判决就要下来了。皇上的圣旨一到,秦家就要被抄家了,她得想个办法,给家人找个安身之处,决不能让他们像上一世那样惨死。
“娘子,若是裁了做护膝,这料子就不够做别的了,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吗?”青桃的语气有些可惜。
“不会浪费的,它的价值不在这里。”
见秦绵主意已定,冬枝只能叹了口气抱着那块狐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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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东厂门前又来了两个长相十分娇俏的婢女,守卫的番役见她们相携着靠近,差点抽出长刀威吓。幸亏其中一个机灵得很,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属于东厂的令牌。
青桃心中不断狂跳,手里拿着令牌整个人都在抖,身旁的碧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吓得没了血色,紧紧地揪住青桃的衣袖。
“这位大人,我们娘子有东西要交给督主,还请您代为转交。”青桃说话的时候尽量让声音抖得不那么厉害。
那番役接过了她手中的令牌,翻到背面一看,差点腿软。想不到两个小小的婢女来头竟如此大,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娘子是何人物?竟然有督主的令牌。
他瞬间变了态度,客气地笑了笑:“二位稍候。”从碧薇手里又接过一个小包裹,番役没耽误时间向孟长安所在的议政司疾行而去。
这两天宫里新进一群舞姬,昭昌帝耽于享乐,根本不理政事。孟长安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却无暇养伤,整日被一堆事烦着,心情差到了极点。伺候的下人一不小心就要惹怒他,遭到一顿惩罚。
碰巧这时候他又翻到一封上奏请皇上罢免他的奏折,孟长安眼中寒光一闪,怒意喷发的目光如有实质,下人们纷纷低下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砰”地一声奏折飞出去正好落在了进来禀报的番役头上,那番役吓得当即跪下,手里捧着包裹求饶道:“督主息怒,小的这就出去领罚。”
“你手里拿的什么?”孟长安脸上的怒意未散,说话的声音冷得那番役心中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