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带着沈言在一旁玩沈黎给弟弟做的乐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沈来秋在马车外和镖局的头子聊天,谈论路过地方的风土人情,沈黎默默在一旁听着。他很庆幸自己穿越到这里来,这个时代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这里有爱他的家人,有爱护他的族人。路途颠簸且遥远,但是有家人的陪同,一路上并不觉得孤单。
去往燕回县的路上,沈黎没有选择刻意地迅速赶路,他的任期在二月十日,因此时间非常充足。一般看到有驿站,又是差不多吃饭的点,都会选择在驿站停留一个时辰,才继续赶路。饶是这样,众人还是显得面色有些憔悴。沈言是个刚生下来,就受到大家娇惯的孩子,可是大约本性就是愿意吃苦的性子,一路上都没有叫苦,沈黎对小弟非常宽容,平日不给多吃的糖浆饼也愿意叫他多吃两块。
古代的弟弟都喊哥哥兄长或者阿兄,沈黎不接受“兄长”这个显得非常官方的称呼,因此沈言在人前叫沈黎阿兄,人后喊哥哥。
“阿兄,你看,又有个驿站了!”大约赶了半天的路程,沈言的肚子饿了,看到有驿站简直要忍耐不住了。况且他正是好动的年纪,能大半天的呆在马车里,实在是难为他了,连阿兄的孙猴子的故事都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沈黎现在带着官印,属于官身,所以驿站对他和家人是开放的,价格也很低。但是镖局的弟兄们只能选择不远处的客栈,不,也许称不上是客栈,就是附近的百姓开的客舍,靠着离官道近的交通优势,给过往的行人提供食宿,赚些微薄的钱粮。
贺英对这里的地方比较熟悉,很快找到了一家相对干净的店,准备住进去。沈黎看着离燕回县也不远了,官道比别的地方还凄凉些,就决定放弃驿站,想跟着贺英在这家客舍稍微歇歇脚,叫沈言放放风,等一个时辰后接着赶路。刚好贺英也不放心这里的治安,两人一拍即合,去一家叫李三郎客舍的地方准备吃午饭。
“他家的客舍饭食最是干净,沈郎君不必担心坏肚子。”
沈黎一看,是三间草棚搭建的客舍,看着有些简陋,甚至有一面墙似乎快要倒了。他有些迟疑,但是不好驳了贺英的面子。
他没有注意到贺英也是满脸惊讶:“小郎君,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年来这里,货物险些被打劫了,是这夫妻两提醒我们小心隔壁客舍的那伙人,我才成功避开祸事。这时候我不好不管不顾。”
沈黎表示理解,都是靠得住的人,他心里也放心。
沈黎刚一下马车,拉着沈言的手进去,就看到一个妇人出来招呼他们:“客官,小店如今是不能住店了,实在对不住,但是还能吃饭,请问有几位客人?”
沈黎注意到这妇人的手上都是烫伤的痕迹,不由得看久了些,没顾得上搭话。
沈言人小鬼大,赶紧道:“我们一行十五人,您赶紧上菜上饭,我阿兄饿得说不出来话啦!”
妇人不自在地将手缩回了袖子中去,她一大把年纪,倒是不至于误会这个俊俏的小郎君是登徒子一样的人,只是怕手上的腌臜样子吓走客人了,今天就又没有生意了。
他们家虽然是官道边的客舍,可是生意并不算好。尽管做菜干净,可是也没有别的优点了。比他们距离驿站近的客舍或者客栈比比皆是,因此生意不算太好。
贺英安顿好马车,带着沈来秋和余氏以及一众弟兄来到院中。
妇人惊喜道:“原来是贺大郎来了!这些年多亏了你给我们介绍生意,不然我们这一家也没办法糊口了!”
贺英笑道:“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沈黎,算是我的恩人。他们一家要去燕回县,今日在你家吃顿饭,你叫你家三郎多做些吃食上来,我们慢慢叙旧。”
妇人朝着沈家人福了福身:“我下去给客人们倒壶热茶。”
贺英跟着妇人去一帘之隔的厨房,问道:“你们家左边客舍的墙怎么塌了?难道有恶人欺辱?”
妇人叹了口气道:“我们这里,有一伙地痞流氓,常年流窜到这里,见我们家人少,好欺负,就叫我们交保护费,一年要交一两银子。你知道三郎那人,最是冲动,他本来跟我在这里糊口,还要养五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交给那伙人,就拿起棍子上去打人。那起子人被吓跑了,怀恨在心,就趁着晚上,将我家的墙推倒了。好在三郎朋友多,在这里住了几天,那伙人见占不到便宜,就隔几天来骚扰一下。三郎见修了墙也是马上要被推掉的,就不想修了。我家如今只做饭食的生意,不提供住宿了。”
沈黎在隔壁听得非常清楚,深深觉得这伙流氓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他看到这家人的孩子,大的长得还好,几个小的简直瘦得可怜,再这么下去,大人被逼疯了,小孩离死也不远了。
贺英是个有本事的,他想把这些流氓捉住,可是有心无力,心中憋闷。
沈黎问道:“这里的县令也不管吗?”
妇人勉强笑道:“任期满了就走了的县令,如何管?他手下的差役只叫那伙人不要做得他太过分,县令不想闹出人命,但是骚扰这件事,县令是不管的。我们的庄稼,今年也怕是种不了了,前些天那些人还说要把我们家的秧苗给踩死。”
贺英气得大骂:“狗官!屁事不管,当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