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改变后的生命轨迹吗,那么何以为我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直接阻止这场灾变,当年不该出兵驰援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我兄长活着,当年不该承认自己的向导身份的……
为什么要这样选择,另一个选择明明更好的……
不对,何必要做选择,这个世界明明坏透了,根本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顷刻被无数迷惘和怨怼裹挟着,往深不见底的黑渊坠去。
那一刹那,他迫切想要改变很多时间节点,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但转念又觉得改变与否其实没什么意义,个体生命不过是一粒尘,死亡与否不会对他人造成长足影响,何况是历史进程。
成片的鹩莺在死去,世界在他眼里分崩离析。
那些情绪像是砖墙,一块又一块,不断砌进他的精神领域里,直到——
窗户哗啦破开,有人接住了他,飞行翼与羽翅屏障同时在对方背后展开。
唰地一声,像是破开虚妄与混沌的戟。
那不知从何地远涉至此的人紧紧抱着他,短暂滞空过数秒,落于奔跑着的雪豹脊背上。
“你在想什么,喊了好多遍都没应。”喻沛环着他的腰,力度很大,语气却不咸不淡,“对化名的敏感度太低可不好。”
阮筝汀极其僵硬地眨了下眼,心脏咚的一声砸回胸腔,而后他像是久于憋气般,终于大口大口地张嘴呼吸。
“还有,”喻沛垂眸看他一眼,牵袖替他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提过嘴角全当安抚,“下次可以早点叫我的名字。”
完好水乡
他们回去时,正赶上埃文在和营救对象们对峙。
其中一人歇斯底里:“我没有感染!你们军人就是这样对待普通人的吗!?”
埃文性格里潜藏的优点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任尔恶搅蛮缠,他自雷打不动:“你感染了,要么打完血清观察,要么立即自裁。”
时绥明显被这一点都不婉转的沟通方式打得脑壳痛,架着时贇几步上前,把人掩在了自己身后。
“理解一下吧,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向导如是说。
天快黑了,喻沛捏了捏鼻梁,掏枪指着那人:“这种血清,就算没有感染也不会产生副作用,你在闹什么?”
阮筝汀吞吃旁人精神力的副作用又出现了,现下头很晕,勉强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气得发抖,梗着脖子红着脸道:“你们凭什么——”
下一秒,阮筝汀的手覆上去,二话没说,直接给了对方一枪,正中眉心。
埃文当即起身。
时绥放下闹反胃的时贇,又跨步半挡在阮筝汀面前。
余下的幸存者诡异静过几秒,炸开了锅。
阮筝汀轻轻拨开时绥,带着喻沛的手,又朝他们脚下开过几枪。
消音枪,但威慑足够。
“我不是军方的,还坐过牢呢。”他在众人骤然转绿的脸色里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而且很遗憾,他的确感染了。”
那人的胸口逐渐平缓死寂,伤口里冒出来的血液慢慢从鲜红转成湖绿,里头爬出藻荇似的絮状物,在暖橙橙的夕阳光中,渐凝成一群蠕动的软体爬虫,数秒之后又腻黄枯死。
众人哑然半晌,齐刷刷往后退开一大步。
一行人准备天亮再出发,毕竟时间充裕,五个人里有四个都需要修整。
阮筝汀嚼着久违的压缩饼干,瞟过几眼喻沛,没忍住问道:“你刚才居然没卸我胳膊,就这么信任我?”
喻沛神色有些奇怪,不敢同他对视,半晌哼声道:“从天而降的,除却灾祸,就是宝物。你打个架还会哭,就勉强算到后者吧。”
“……”阮筝汀无言以对,只好小声呛他,“我可真要谢谢你呀。”
饭后,几个哨兵正决定值夜顺序,时绥围着阮筝汀绕过几圈,摸着下巴道:“你的精神力……有些奇怪。”
阮筝汀心里一突,以为他察觉到了路柯或者异种,嘴上打着哈哈:“能有什么奇怪的……”
时绥突然靠近,踮脚嗅了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