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沛一哂。
两人一前一后洗漱完,阮筝汀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抱着个玻璃碗例行吃荟桔。
这是冯莱给他开的每日食补,金柑大小,味道天差地别,透着股草药味。
向导生无可恋地干嚼着,随口问道:“这间旅馆看上去干净雅致,为什么入住率这么低?因为位置太偏了吗?”
“不是,因为有个传言,这里闹——”
喻沛擦着头发,本是随意地抬了下眼,却见那人神色稍显紧张,咀嚼的动作越发缓慢。
像只抱着吃食,时不时竖耳警惕的松鼠。
他又想使坏了,刻意拖长尾音,拖得对方失手打翻了玻璃碗,几颗荟桔顺着楼梯骨碌碌滚下来。
阮筝汀手忙脚乱,嘴里还塞着一个,鼓着腮帮子干笑道:“闹,闹什么?”
喻沛忍笑:“……闹狐狸。”
阮筝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近乎小心翼翼地确认道:“闹狐狸,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说是这里有一只疑似精神体的狐狸,”喻沛打开静音吹风机,漫不经心道,“同一时间,有的人能看见,有的人不能看见。最奇特的是,能看见的人也不是每分每秒都能看见。”
阮筝汀快速眨眼,小声道:“我只在鸟巢里看见了游隼。”
他看不清喻沛的表情,只听得那人无奈调侃着:“你还挺想见着狐狸啊?”
“我先睡了,”阮筝汀放下玻璃碗,默默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晚安。”
喻沛只问:“我能把雪豹放出来吗?”
阮筝汀戴上眼罩和耳塞:“你随意。”
或许是重回平崎,又被扎过针麻醉剂,再加上听了起神神叨叨的传闻,阮筝汀久违地做了个少时才会出现的梦。
梦里画面斑驳,像是劣质油彩胡乱涂上去的色块组合,笔触粗糙,线条凌乱。
一间六平米见方的病房,一侧封网落地窗,两侧单向玻璃墙。
他穿着干净的棉质衣裤,半卧在床,床品黄白条纹交错,床头柜上摆着半枯的杏色永生菊。
日照线斜移,有医生打扮的人推门进来,面容模糊,姿势僵硬。
他们放下瓶瓶罐罐,倾身过来抚了抚他的发顶,手滑下来停在耳侧,故作亲昵地捏捏他的脸颊。
那些人脸像揉皱又展开的泛黄纸张,在嘴巴的位置撕了个洞,正在无声开合。
他乖顺地伸出左手,袖口被卷上去,露出伶仃小臂,零星落着青色的针眼。
透明药物被推进体内,那些细小的液体流好似线虫群,顺着静脉游走至身体各处。
反应是渐起的,起初是眩晕,而后是恶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