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与他们同吃同住,但委实没想到,这里简单得堪称简陋。
难以想象,那个缓带轻裘、锦衣绣袄的人,是如何睡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也就比那山洞大石上好一点儿。
那套属于大将军的铠,也不再光耀夺目,有明显缝补的痕迹,可以猜到他都伤在何处,也或许还有它保护不到的地方。
梁婠的手指细细抚过缝补的地方,就好似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不是冰冷无情,而是有血有肉。
篝火盆里的木柴,噼啪响着,铜壶里的热水在沸腾。
梁婠垫着布子将它放去一边,再坐到案几旁,手边放着他睡前看的书,她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似乎还有残留的他触碰过的痕迹。
坐在他坐过的垫子上,读着他读过的书籍,好像就体验了一遍他夜间的日常。
梁婠低下头看着腰间的佩囊,轻轻叹气,属于他们的,也只有这三天而已。
他们真是一段孽缘。
她垂着眸,有些出神。
有人进了帐子,手捧瑶盘,是谷雨。
也是到了屏州城以后,梁婠才知道,管淞与谷雨一路在暗中跟着她、保护她。
“大人看您晚膳没怎么用,想是吃不惯,叫奴婢重新给您煲了汤。”
谷雨说着放下小盅。
盖子揭开,白气飘飘,汤汁浓稠,是松茸鸡
汤。
稀松平常的汤盅,对于如今的屏州城,实属稀罕物。
晚膳她与大家一同吃的野菜汤。
前世,野菜她也没少吃,如何是吃不惯,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城中这么多的士兵,带来的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梁婠放下手中的书,拎起盖子盖上:“给大人留着吧。”
谷雨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劝,只道:“大人会晚一些,让夫人先休息。”
梁婠点头,这么些天,她确实没怎么合过眼,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谷雨服侍她洗漱完,她便赤着脚,只着中衣,乖觉地爬上榻。
她都不用特意用手摁,就能感受到,远不如南苑寝屋中的床褥柔软,有些硬邦邦的,这种感觉不陌生,以前她连草垫子也睡过。
梁婠躺下,拉过并不厚实的布衾盖在身上,脑子里闪现诸多画面,有前世的,还有今生的,还出现了很多人的脸,可最后都渐渐只变成了一个人的。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声音,梁婠的眼皮渐渐困乏得睁不开。
梁婠不知道陆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她翻了个身,就靠上一堵人墙,帐中燃着火,不黑,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那张脸,可这气息陪她度过多少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根本不用刻意去看。
他只抬起胳膊,她便默契地钻进怀里,坚实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冷松木的香味……这些加起来就是陆修。
梁婠闭着眼,手穿过他的腰,探了探床沿,将他往里拉了拉,咕囔了一句:“床窄,别掉下去了。”
陆修支起脑袋,唇角带了笑意,垂眸看着蜷缩在怀里的人,忍住不抬手揉了揉她的脸,依旧细白滑腻。
随着手上的触碰,她的睫毛像蝶翼,轻轻颤着,莫名让他的心也跟着颤起来。
初时,她睡着总是呜呜咽咽地哭,还说些似是而非、叫人听不懂的梦话,又伤心又绝望,吵得他根本睡不好,后来倒是渐渐好了。可方才他进来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简陋的营帐里,她竟能睡得香甜沉酣。
现在,他就只想好好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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