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范甘华与曼娘亦回了房,曼娘素手添香,先去给范甘华倒了茶水,伺候着他吃了一盏,又接过红梅倒的水让范甘华洗脚。
范甘华泡着脚,眉间还挂着心事。
曼娘柔声问:“老爷烦恼甚?”
“还不是管家之事?”范甘华一边眯着眼睛享受曼娘的按捏,一边思量,“你瞧,娘与安娘,谁合适些。”
曼娘听到这里,停下了手,坐在一旁,委屈道:“还说呢,大少爷一开口便夺了我的差事,纵使他嫌弃我管得不好,我没有功劳,总归有些苦劳罢,这般在饭桌上说,远晗与蕙娘都瞧着,我多下不来台啊。”
说着她眼眶红起来,坐在一旁垂泪。
“他为人鲁莽,我明日说说他。”范甘华捏着她的手把玩,“管家确实是个辛苦活计,你这头事多,也不一定照管得过来,让安娘去管也好。不过她不善珠算,府中账目,她不一定理得清楚。”
不善珠算?曼娘心头一动,口里却道:“这不是还有大少爷么?”
范甘华有些不屑,“他们那些书呆子能瞧出甚来,纵使会打两下算盘,不通庶务,哪里被人骗了都不知晓。我看还是让娘管罢?你在一旁打打下手便是。”
曼娘一听要到牛角娘手下,脸色当即变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老太太年纪那样大,怎敢劳累她老人家?您不是说接娘过来享清福么?”
范甘华想想亦是,他在军中便管过诸等杂事,莫瞧着事小,真管起来累死个人。
让安娘管家倒不错,曼娘越想脸色越明媚,她瞥见旁边的红梅,心里暗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家这一家子事也不那么好管,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老爷要伺候,家里柴米油盐,炭火被褥,什么都要上手,若想做好,也不那么容易。
思及此处,她再开口,风向已变了,“纵使大少爷今日不说,我亦要向您提,既然夫人已回来,那我便将管家权还回去罢,刚好空出手来伺候您。”
范甘华也觉安娘合适,心里已有几分意动,口中却道:“我再想想。”
曼娘又站在他身后捏着他肩膀,“眼见年下庶务多,老爷您任上亦忙得很,我若空出手来,伺候您也得力些。我瞧着您近来已瘦了些,明日我令人杀只鸡,下厨炖汤给您补补罢?”
“嗯,你看着忙便成。”
曼娘又道:“眼见年下诸事都忙,应酬也多,不如交给夫人?正好免得人说事事都是我出面,丢了您的脸。”
范甘华最在意的便是丢不丢脸的问题,一听她这样说,范甘华便点头了,“也成,明日我与安娘说,让她开始管家。她初初上手,恐什么都不熟,你多教她一些。”
曼娘掩口娇笑,“瞧您说的,我一个妾,哪有甚资格去教夫人,您若心疼我,还是莫提这事罢。”
范甘华想想也是,曼娘又道:“我让簪娘过去,家里头大小事务她都熟,有甚不明白的,夫人问她便是,正好也能全了双方脸面。”
范甘华见她有主意,便不多说了。
曼娘下定决心后,也不拖泥带水,第二日便让簪娘拿着库房钥匙并捧着一匣子银子跟在她后头。
她来之时,安娘正裁衣裳,见着曼娘进来,双方气氛倒还成。
曼娘未语先笑,“夫人,老爷着我给您送库房钥匙与家中的银子,一共八百六十七两四钱,都在这了,您点点?”
安娘朝旁边的范溪点头,范溪走上去,双手打开匣子,飞快地点了起来。
安娘朝曼娘道:“曼姨娘,你稍等。”
曼娘点点头,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范溪利落地点完银子,而后对她娘说道:“娘,没错,的确八百六十七两四钱。我去写个收据让曼姨娘与簪娘子画押对数。”
曼娘勉强笑笑,“不必了罢?”
范溪这里有纸有砚,略倒些白水稍磨几下墨汁便出来了。
她刷刷几笔写下今日收银数目,又捧去给曼娘过目,“曼姨娘,你对一下账。”
曼娘拗不过她们母子,只得对账签字。
范溪又翻看一下,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问:“姨娘,不知家中账册在何处?”
曼娘万万没料到范溪能写会算,此时已经有些慌了,“今年安家安得仓促,家中并无账册。”
范溪颔首,“既然如此,便劳烦姨娘与簪娘子与我们走一遍,我们先做个账册罢。”
第49章头花
曼娘抬眼觑向范溪,她从未将这个不声不响的小女娘看在眼里,却不知这小女娘这样鬼!
这般一套账册做下来,岂不是要她的命?
曼娘嘴里泛苦,对上范溪那张精致的脸庞,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