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夜,楼灵溯又被伤口疼醒,墨辞将她小心地搂在怀里,见她醒了立时又喂她喝了水换了药。
“刘大人在等你,已有一个时辰了。”
楼灵溯人这才清明了些,点了点头。
俄顷刘缘进门来,见楼灵溯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楼翰林,下官已经剿匪一事写了折子,你可要过目?”
楼灵溯本想摇头,转念一想,还是伸手将折子拿来,果然其中对于宋玉不置一笔,对于楼灵溯做的天雷大书特书,这完全符合楼灵溯的预期。她起身对着刘缘作揖:“谢过刘大人。”
刘缘没想到她如此大礼,忙半侧了身避让:“楼翰林,如此我可消受不起。”等楼灵溯行过礼,她将人扶起来,痛惜地看着楼灵溯脸上的伤口,“我这松河县缺医少药,如今楼翰林也该回京述职,不如趁早动身。下官可不是赶你走,只是你脸上的伤口……”
楼灵溯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声音极轻,却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打算明日启程。”她原也想多留几日,只是甄玉怀见了她的伤口之后大惊失色嘘寒问暖顺便努力推销儿子,楼灵溯看着细胳膊细腿的甄文清,觉得伤口更是疼得厉害。
虽然有墨辞守在左右,可有这么一个捏着嗓子缩手缩脚的小孩怀着点不纯洁的心思往她跟前凑,实在很不安生。还是走为上计。
得了信的刘缘告退离去,墨辞将人又抱回床上护在怀里。
“可要吃点什么?”
楼灵溯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发出呼噜声,墨辞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放在床上,给她放好靠垫:“我去拿吃的。”
门一开,宋玉低眉顺眼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个盘子,肉糜粥还冒着热气。两人皆有些惊讶,宋玉先开口:“我见刘大人来,估摸是楼大人醒了,便送碗粥来。”
愣了有一瞬,墨辞侧身让出位置来:“进来吧。”
宋玉再见到楼灵溯,尤其是她脸上的伤口,脸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愧色与心疼。
“大人……”他捏着盘子的指节发白,眼里蒙了水光。
楼灵溯伸出指头阻止他说话,只点了点盘子里的粥。宋玉强收了眼泪,将托盘放下端着碗走来。楼灵溯看见碗里的勺子,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知道拿个小木勺来,否则以她的伤口,这碗粥吃起来得格外痛苦。
盛着温热粥的勺子已经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嘴边,楼灵溯把粥咽下去才缓过神来,这粥能这么喝?
宋玉眼睛已经亮起来,吹凉了粥又递了过来。楼灵溯心情微妙地喝完了一碗粥,宋玉如同得了什么恩典,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欢喜,他拿着帕子要擦一擦楼灵溯的嘴角,一只手挡在他前面,先一步完成了这个动作。
墨辞的脸上是疏离的冷漠:“太晚了,宋公子还是歇着去吧。”
宋玉不甘心地收回帕子:“二娘子可还要再喝点水?”
不等楼灵溯说话,墨辞抢着说道:“二娘子这里有我,深更半夜宋公子如此实在不妥,我送你出去。”说完整个人干脆挡在了楼灵溯跟前,硬是将宋玉逼得退了两步。
宋玉握紧了拳头,祈求地看向楼灵溯,可惜被墨辞挡了个干净。
楼灵溯不能再保持沉默:“谢过宋公子了,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
宋玉终于死心,他拱手作揖:“二娘子早些休息。”
等人走了,墨辞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他打了水安静地帮楼灵溯洗漱。楼灵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墨辞,岳定州也好,凌劲松也好,墨辞对于进入楼灵溯生命的男人似乎从来没有排斥,岳定州还会止不住醋意地折腾,只墨辞,楼灵溯喜欢他便也接受。这是楼灵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墨辞。
墨辞收拾完毕,扶着楼灵溯躺下,小心地将人揽在怀里,让她没有受伤的左脸靠在自己胸口。楼灵溯没有拒绝,墨辞身上暖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无疑比被窝更舒适。睡意来临前,她伸手摸了摸墨辞的头。
墨辞以为她叫自己,下意识坐起来,却又被楼灵溯伸手按住。
“二娘子?”
楼灵溯伤口疼痛懒得说话,只撑开了墨辞的手让两人十指相握,然后调整了姿势睡了过去。
“真的不养养伤吗?大人这样上路,我实在于心不忍。”
楼灵溯头疼地撇了眼跟在甄玉怀身旁的甄文清,丝毫不阻止收拾包裹的墨辞。她借着伤口,连寒暄也免了,只挥了挥手便跳上了马车。
宋玉在房中紧咬着牙,直到听见扬鞭的声音,这才忍不住冲到窗边,那人真的走了。他的心随着马车的远去一点点冷下来,整个人扒着窗台,僵成了一块石头,一碰就恨不得变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