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郁偷偷瞄了史晓明一眼,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我拿了这钱,那我这辈子真的就完蛋了,从今往后,我将活得不如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因为我见利忘义,胡说八道。”史晓明很愤怒,也很困惑,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何偏有人要用钱来掩盖真相。
廖菊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的出去了,半个小时后,她再次出现在俩人面前,一个戴墨镜的强壮男人拎了个更大的手提箱,里面装了四十万。
“每人二十万,就买一句话,没办法,他是我老公,我儿子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蹲大狱。”廖菊说话干脆利落,不愧是做了十年钢材生意的老江湖。
卢郁的眼睛不再躲闪,他热切的盯着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喉节上下滚动,胸脯剧烈起伏,他大口呼吸着,拼命捕捉百元大钞挥洒在空气里的油墨香气,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对金钱的极度渴求。
“薛勇春不应该接受惩罚,因为他是你的老公,你孩子的父亲,那夏时鸣呢,他难道就该白白受死,他虽然没有结婚,也没有了父母,但他仍然是他姐姐的弟弟,而他的姐姐,难道不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公道么。”史晓明气得手直抖,但他还能勉强控制得住。
“我没有说夏时鸣该死,他姐姐是我弟媳呀,我也很痛心的,我只是说大错既成,人死却不能复生,补偿给他姐姐的形式可以有很多种,但没有必要再让另一个家庭无意义的支离破碎吧。”
“你老公只能算失手误杀,并不是要挨枪子的大罪,我认为还是让他去自首,接受法律公正的裁决比较好,这是有意义的,意义在于不会让自己的良心淹没在唾沫里发臭。”
史晓明毫不妥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廖菊,现在是凌晨四点,时间不允许她再做说服的努力,她得换个方式解决问题,关键是要快。
“哟,我廖菊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不识好歹的,华子,想办法让他开开窍。”
戴墨镜的强壮男人一把揪住史晓明,随即来了个漂亮的背摔,把史晓明狠狠砸在地毯上,史晓明差点没摔背过气去。
另外四个“刺青男”不甘示弱,冲上来开始对史晓明拳打脚踢……
三分钟后,廖菊冷冷喊了声“停”,“刺青男团”方才骂骂咧咧的停止了暴行。
史晓明忍着剧痛,一手叉腰,一手捂着额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拖着一条腿无比艰难的挪动了几步,将口中打落的牙齿和着鲜血吐在了垃圾篓里,然后转过身直面气急败坏中的廖菊,他没有畏缩,反而感到自己变得高大无比,并因此勇气倍增,那是没有掺杂任何犹豫和恐惧的勇气。
脸色苍白的史晓明突然朝廖菊神秘的笑了起来,尽管眼睛肿得只剩了一条线,但依然看得出他在笑。
廖菊却越看越胆寒,越看越焦虑,越看越心虚,她很清楚,一个连害怕都消失了的人,勇气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我绝不允许有人指控我老公杀人,为此哪怕再制造一起自杀也在所不惜,你们不要逼我。”廖菊的咆哮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歇斯底里。
史晓明竟然优雅的笑出了声,他用手扒开肿胀的眼皮,嘲弄的看着廖菊,仿佛在嘲笑一个不知道怎么区分驴子和骡子的白痴。
“华子,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弄一起车祸,让这俩蠢货到水库里喂王八去。”廖菊的声音变了形,尖叫起来。
“可是,廖姐,你跟我们王老板谈的合同里没有包括让人自杀这个选项啊,更何况,让人自杀可比直接杀人还难得多,咱公司收个坏账,打花几张人脸绝对没有问题,但往阎王爷那里送活人的买卖还真没干过,您是公司的老主顾,也是咱老板的好朋友,要不你打个电话给王老板,再商量商量吧。”听说要杀人,华子觉得腿有些发软,“刺青男团”更是恨不能脚底抹油立即开溜。
“那就接着打,俩个一起打,打得连他们爹妈都认不出他们。”
“得嘞,廖姐,打脸可是咱们公司的强项,我保证这俩货等会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还不等五人动手,卢郁从沙发上弹起来直接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的道:“廖阿姨,别打我,本来家里就穷,脸再一花我就更找不着媳妇了。”
“小伙子,阳光下的金色海滩是美好的,穿着比基尼在海滩散步的女孩也是美好的,这些用钱都能买得到,但如果你非要学这个呆瓜一无所有的在泥地里裸奔就很没意思很没意思了。”廖菊抓起两摞钱,码在了卢郁的头顶上。
“卢郁,别听她的,她不敢把我们……”史晓明大声喊道,只是话只说了一半,小腹便重重挨了一拳,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廖阿姨,我明白,我懂,您听我说,这件事情幸运的地方在于,当时现场只有我和史工两个目击证人,但是我坚信,史工并没有看清楚事情的全过程,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证人只有我一个。”
现在,轮到廖菊笑了,她用手抚摸着卢郁油腻腻的头发,自信又回到了她的眼中。
“卢郁,你不能这么干,这钱来自地狱,你接受了他,就等于接受了他对你灵魂的玩弄,你也会变成刽子手,谋杀掉自己最后仅存的善意。”缓过劲来的史晓明拼命喊道,华子还想揍他,被廖菊潇洒的手势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