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老叟并没有回答,再次关注起水面来。頂,见此,雨蓑壮汉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抓住二哥兵戟,楚昊宇便以二哥为饵,甚至为了逼我们现身,特意调遣三百血卫入江南。得到消息后,我们费尽心机才打探到楚昊宇的行踪,只是,我们并没能查清二哥兵戟的消息。”话到此处,雨蓑壮汉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他纵横天下多年,如今却被楚昊宇一个弱冠少年耍的团团转,甚至不得已吞下一枚鱼钩,而他根本不知这钩上有没有鱼饵。
不见钓鱼老叟开口,雨蓑壮汉却是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便知道钓鱼老叟也没有答案,摇头说道:“楚昊宇此子调皮不按常理出牌,当年一招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将我们都给耍了。漠北之战,此子多次用及此招,尤其虚实相间,三兔都摸不着头脑,若非事后得知,怕也要坠入毂中而不自知。”
三兔,正是雨蓑壮汉加入天刺后所起的名字,至于一个壮汉会取名兔,则因为兔子的忠诚、机灵和沉稳。望着钓鱼老叟,雨蓑壮汉继续说道:“先是尹展飞被抓,楚昊宇命岳阳*水师押送龙王宝藏入京,我们潜入岳阳*水师却陷入包围,损失近十名好手,可京城传讯,尹展飞真是船上。”说到这里,雨蓑壮汉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二统领被抓后,楚昊宇令江南卫徐宏押送贺家商队进京,却是真真正正的陷阱,京城派出的人马全军覆没。查探到楚昊宇的行踪,三兔曾多次试探,可惜都没能查到二统领的消息,血卫将至,三兔不得已冒险一试,却是再次坠入楚昊宇的毂中,损失几十名好手,还将风雷山庄暴露,连上官兄也被楚昊宇斩杀。”
上官无意是天刺安插在江南道的一颗重要棋子,对天刺而言极其重要,若非为了二统领,雨蓑壮汉是万万舍不得的,可现在非但没能打探到二统领的确切消息,反倒将上官无意赔了进去,恼的雨蓑壮汉恨不能亲自找上楚昊宇理论理论。
沉默良久,钓鱼老叟终是开了口,道:“且不说兵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有三百血卫守护,又有莫凡这等高手,就是老夫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全功,只能另想他法。”说到这里稍顿,钓鱼老叟又道:“此事,你失之过于谨慎,从而耽误时机,因为,你心存畏惧。”
钓鱼老叟的话犹若一柄重锤打在雨蓑壮汉胸口,让他心神巨震脸色大变,满脸震惊的盯着钓鱼老叟,天刺老前辈,然思索片刻,雨蓑壮汉壮汉发现还真是如此。他顾忌楚昊宇的智计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楚昊宇,若一上来就全力截杀楚昊宇,绝对不是这般结局。
想到这里,雨蓑壮汉立即低下脑袋,沉声说道:“夜老教训的是,是三兔之过,请夜老责罚。”
钓鱼老叟挥了挥手,道:“心存敬畏也非坏事,但莫要优柔寡断。”
雨蓑壮汉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兔谢过夜老提点,万万不会在犯了,只是二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落入楚家之手,二哥虽不惧严刑酷打,可这世间,还有很多办法能教人开口。”
钓鱼老叟摇摇头,道:“影子万万不会让兵戟落入楚昊宇手中,想来留有后身,你不必担心。”
听钓鱼老叟如此说来,雨蓑壮汉脸上有过一丝明悟,只是未等他开口,钓鱼老叟接着又道:“倒是风雨楼和和张家堡入局,就让江南武林乱一阵好了,你小心处理此事,莫要陷进去。”
雨蓑壮汉知道钓鱼老者深谋远虑不会无的放矢,虽没能猜透他的意图却是立即答道:“三兔知道,夜老放心就是。”
张家堡乃是江南绿林道霸主,建造的气势恢宏厚重霸气,然张一刀出身平凡还是觉得土瓦房最舒服,一个人独居在简陋瓦房内。这日中午,简单的吃过午饭,张一刀躺在院中树荫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要睡去。
张一刀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稀疏,消瘦的脸庞堆满皱纹却遮掩不住密密麻麻的麻子,也怪不得都叫他张大麻子,可也只是暗地里,但凡当面叫的都被他砍了脑袋,稀疏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凶狠,修心养性十几年,还是没能磨掉他的杀气。
突然,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且颇为急促,张一刀猛然皱起了眉头。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总觉得有些不安,现在终是来了。张一刀已很少过问江湖事了,便是张家堡,他也交给了几个女儿,因此很少有人敢打搅他午睡。心底一声叹息,张一刀睁开了眼睛,而看是卢老三走了进来,张一刀昏花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卢老三。
卢老三日夜不停的赶了三四日,两眼充满血丝,脸上写满风霜,只是此刻,脸上眼中都是歉意和愤怒。走到张一刀身前,卢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老三有负大哥所托,俊儿出事了。”说到这里,卢老三脸色有惶恐有愧疚有不安,一字一字的吐道:“被杀了。”
张家数代单传,张一刀的父亲自叹人丁稀薄便收了几个徒弟,鲁老三正是其中之一,跟随张一刀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极得张一刀信任,也是这个缘由,张一刀才将张俊儿的安危托付给他。看卢老三一个人回来,张一刀就知道张俊儿出事了,可亲口听他说来,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冷眼盯着卢老三,张一刀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咬牙切齿的问道:“谁干的?”
卢老三不敢隐瞒,立即说道:“半个月前,镇山镖局所保的一趟镖路过大崇山黑虎岭时候被人劫了,押镖的陈皮也不知所踪,少主恼怒之下亲自追查,发现此事是黑豹所做,不过黑豹也是受人指使,最后查到一位白衣公子哥儿头上,至今也没能查到他的身份。得到白衣公子的行踪,少爷带人追了上去,在摩云岭将他们拦了下来,不想风雨楼竟接下这趟镖。”
听到风雨楼,张一刀眼中又有凶光闪过,他一直看风雨剑白剑啸不顺眼,这次一定要讨个说法。此刻,卢老三仔细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没有一丝隐瞒,最后张口说道:“大哥,那些侍卫绝对是百战老兵,白衣公子也该出自官家,而且要老三给大哥带句话,人并非他所杀,若大哥非要报仇,十日之内,他会在金陵等大哥。”
张一刀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满脸凶狠的说道:“官家?官家又如何,敢杀我俊儿,老夫一定要他偿命。老二,准备人马,这就去石头城。”
听闻张俊儿出事,张家姊妹,老大张若男,老二张胜男,老七张依依立即赶了过来,其他几姊妹都不再家中。
张胜男将近七尺是人高马大,身穿武士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反而似个江湖豪杰,这些年张家堡的事情,大都是在她在处理。张胜男能够看出老爷子的愤怒,不过她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老大张若男和老七张依依。
老大张若男专心武道,极少过问庄内事情,可一旦她开口,就是老爷子也不会反对,她的话就似她的刀一样,言之必中。老七张依依不能练武却是熟读经史子集,看问题极为透彻,就是自己也时常向她请教。这件事,张胜男不想如此鲁莽,因为牵涉到了官家,也因为她隐隐约约感到此事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两人劝住老爷子。
张若男相貌普通,数十年如一日炼刀不缀,面色枯黄双手布满老茧,身穿粗布衫犹若山间农妇。张若男看到二妹张胜男打来的眼色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沉声说道:“无需准备,唯有一刀。”
听到张若男的话,张一刀眼中才有过一抹神采,喝道:“这才是我张家门风,扭扭捏捏算什么。”
张胜男知道老爷子已经对自己生出怒意,只是大姐都如此说了,她已无力改变什么,心底一声叹息却是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却开了口,道:“慢。”
张依依只是中等姿色,然先天不足脸色苍白看去犹若风雨中的百合花,尤其熟读诗书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看去楚楚可人让人心生爱怜。看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张依依柔声说道:“爹爹,大姐二姐,此事有些怪异。先说黑虎岭,江南绿林谁不知镇山镖局是六哥所开,都卖我张家堡几分薄面,黑豹武功一般,也就几十号人,怎敢跟我张家堡作对?定然是受人指使。”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望向卢老三,接着说道:“刚才卢三叔也说了,白衣公子是官家人,而且以卢三叔所说,此人家世非凡气度不俗,这种人物心高气傲连我张家堡都看不到眼中,不然也不会直言等待十日。如此人物,岂能看上黑豹这等小毛贼?”
听到这里,张胜男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她刚才一直有疑惑,只是不曾像张依依分析的这么透彻罢了,倒是张一刀没能想明白,喝道:“老七,你什么意思就直说。”
张依依缓声说道:“两种可能。若是白衣公子唆使黑豹出手,那趟镖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白衣公子才会不顾身份出手。或者,有人陷害六哥,故意挑动六哥冲白衣公子出手,白衣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将军,想来也非好惹的主儿。”
张一刀能够从朝廷要犯变成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绝非鲁莽之人,刚才不过是被张俊儿的死讯冲昏了脑子,听张依依一一道来倒也逐渐清醒过来,冷声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依依眉宇间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缓声说道:“很简单,一个法子就能试出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张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