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眯起了眼睛,蹙眉凝视着这个人——脸确然是吴邪的脸,他无法分辨出原本模样,但这个声音,他也确然熟悉。
是在哪里听过呢?
他沉思着放开了身下之人,看着对方狼狈喘息着爬了起来,拍去湖边湿润的泥土。
他的辈分摆在那里,叫他二叔的人实在太多了,脑海里掠过了一大堆亲疏侄子的名字,有好些他都对不上脸了,但还是想不起究竟是谁。
黑瞎子警惕地走过来,悄声问:“朝爷,你认识他?是张家人?”
朝兮依旧沉思不语。
“二叔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那人看到他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禁笑了一笑,因瞅见了黑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冷不防看到黑瞎子腰上别着的那把黑金短刀,有些惊讶:“这把刀……二叔送给他了?”
朝兮瞳孔一震,黑金短刀?
他看着那个人,迥异的面孔,相似的声音,以及黑金短刀……他有些不敢置信,略带迟疑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张海客?”
“二叔还没忘了我的名字。”张海客笑着走近两步,低声说:“人多眼杂,就不给二叔磕头行礼了。”
朝兮回想着记忆里的张海客。
他比张起灵大两岁,小时候曾在一起训练放野。朝兮记得,他的面貌与张起灵有几分相似,只是眼角下多了一颗泪痣,总有几分悲感。
现在他没了泪痣,顶着吴邪的脸,那种悲情的色彩却好像更加浓重了。
朝兮同他往林子里走了走,远离了那些老外,才问道:“说吧,你整成这副模样,是谁的主意?张瑞杰吗?”
张海客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其实于朝兮而言,他更希望这是张海客的主意,而非海外张家的谋划,至少张海客是真的想守护张起灵。
但他与张海客毕竟许多年没见过,张海客是否初心不改,他不能完全肯定。
他想了想,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用这个样子来当裘德考的顾问,是用你自己的身份,还是吴邪的身份?”
“二叔应该是想问,我是否跟裘德考有所勾结吧?”张海客眼底闪过一起慧黠的光芒,“我可以坦白回答,我和裘德考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变成这个模样,我来到这里,都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张起灵?”朝兮思量着张海客的可信度。
提到这个名字,张海客下意识往山林里看了一眼,没头没尾地说:“小鬼……他进去了。”
张海客一向称呼张起灵为“小鬼”,似乎是他们一起放野时留下的习惯。
“我知道。”朝兮道,“所以我来了。”
他们一同沉默了片刻,至少此刻,他们确实是在为同一个人担心。
过了一会儿,张海客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但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突然抬头问道:“二叔问完了么?问完了的话,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二叔。”
“问我?”朝兮挑了挑眉。
张海客把烟放进嘴里,很快又拿了出来,慢慢地说:“我记得以前在本家见到二叔的时候,二叔可是个诗酒风流的潇洒人物,从来不参与族中事务,如今,却是大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的。”朝兮淡淡道,“我有我想要护的人,而诗酒风流救不了他,这有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