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赠悼词一首,予你,予张启山,予长沙的谢朝兮。
故里青山碎,梦中海棠谢。
心头血已冷,旧时人当归。
谢朝兮
1973年夏于西藏
后来的故事,皆流淌于这世界的背面,唯他一人知晓。
张日山自知亏欠佛爷良多,也并非没有想过当为佛爷报仇。他派了很多人去寻找谢朝兮的下落,却始终未有音讯。
他还亲自去过西藏,去那封信发出的墨脱县,然而那里本就人烟稀少,想要在高海拔的雪域高原去寻找一个懂得易容的人,谈何容易。
而谢朝兮,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在任何地方露出过一点踪迹。
后来,张日山扪心自问,就算谢朝兮站在他的面前,难道他就真得能够杀了谢朝兮、为佛爷报仇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令他羞愧难当,就像是那年在格尔木疗养院,背叛的伤痕永远在看不见的地方,增生成最丑陋的疤。
谢朝兮是赌赢了的。
佛爷死了,“张启山”却活了下来。
张日山渐渐从政局中淡出,把自己活成了两个人。随着高层的人事变动,随着社会的与时俱进,他顶着佛爷的脸,做着佛爷会做的事。
后来,九门协会建立,他以佛爷的身份推自己坐上了会长的位置,然后在2001年,真正送别“张启山”。
他将佛爷送入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对外宣称佛爷与夫人同葬于此——实际上,夫人的灵柩一直安葬与尹家陵园,真正陪同佛爷入葬的,唯有那只二响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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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一生情之所系,不过如此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还有机会再次见到谢朝兮。
谢朝兮不知为何会跟解雨臣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谢朝兮甚至一口一个,称之为“我家小九”。
心知谢朝兮的年岁比解雨臣大了一百岁不止,可是解雨臣看向谢朝兮时,眼中无意流露出来的孺慕亲近,和谢朝兮对他的宠溺,张日山没办法忽略。
谢朝兮说,到此为止。
但怎么能到此为止呢?
老天爷既造出了谢朝兮这般人,就注定了任何见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然后勾起心中最深切的渴望、占有、阴暗与不甘。
这是罪,而张日山明知故犯。
一阵凉风吹来,张日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收回纷乱的思绪。
看看窗外,月色被朦胧的云气遮掩,似乎预示着明日将有阴雨连绵。
天气骤变,温度也会降低,不知谢朝兮的左手还会不会变了天而疼痛。
他将信纸重新叠好,放进信封,再把信封放回夹层里,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隔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儿传来一个怨气满满的女声:“老东西,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岁数大了不睡觉,我还要睡美容觉的好嘛?……”
张日山把电话拿远一些,等女孩发完了牢骚,才淡淡道:“南风,我记得你家有一位交情不错的骨科医生,是从美国回来的专家,对么?”
“是……你找他做什么?你骨头断了?”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女孩担心他而坐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
“你帮我联系到他,我有事相求。”
张日山揉了揉太阳穴,又道:“我记得新月饭店下期的拍卖品里有几味珍贵的药材?你都给我留着,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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