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语气生硬,给一旁装作亲兵的霍家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板起脸孔道:“北京方面有新的指示,我们今天要带走这个人,请季院长出去安排安排,做好保密工作。”
季院长一惊,带走?
要知道,光是研究药剂留住这个“患者”,他们就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这几年关于此人血液的研究一直没有成效,季院长已经做好了引咎辞职的准备。
他下意识道:“怎么会突然……”
一语未毕,他就看到张首长冷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于是浑身都震悚了一下,后面的话就都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我这就去办。”
看着季院长的白色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朝兮留了两个人望风,推门进去。
屋内没有开窗,窗帘拉着,昏暗无光,浓重的药水味散不出去,久而久之,与血腥味、饭菜味和陈旧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实在称不上好闻。
朝兮打开灯。
屋里只摆了一张病床,张起灵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听见动静后,才慢慢转过头来,无神的眼睛完完整整倒映着朝兮的容颜。
他瞳孔微震,但快如闪电,就又恢复了平静。
朝兮鼻尖微酸,眼角飞快落下一滴清泪,所以未能觉察。
与在喇嘛庙时相比,张起灵瘦了许多,两颊的肉塌陷下去,眼眶突出,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他的脸色很白,唇瓣血色全无。
过度抽血后的贫血和营养不良,这种情况,没有人比朝兮更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朝兮很想冲过去抱一抱他,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但很快恢复了理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带他走。
两个霍家伙计赶紧走过来,在他的病号服外披了一件外套,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
张起灵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做出反应,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别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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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准备好的军用救护车停在楼下,众人没有耽搁,就将张起灵抬上了车厢,朝兮和几个伙计一起坐了上去。
季院长固然不放心,可也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着汽车驶出疗养院。
张启山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车子离开格尔木市区,从救护车换成了普通的吉普车,没有去北京,而是转道开往墨脱。
朝兮准备带张起灵去喇嘛庙休养一段日子。
那里安葬着张起灵的父母,那里还有张起灵的“德仁”,或许,张起灵在那里能够摆脱失魂症带来的痛苦。
他试探着揽过张起灵的肩膀,暗暗做下决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张起灵独自离开了。
张起灵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数日的汽车颠簸,除了吃喝拉撒,张起灵唯一做的事,就是望着车窗外的快速闪退的景色,目光空茫无所依。
临近雪山脚下,最后一个邮局,朝兮把卸下的人皮面具,连同一封信,寄给远在北京的张日山。
再过几天,广西的族人也会把张启山的尸首送过去。
张启山诚然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