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官紧张地走进来,见帐篷的主人正背对自己,身上铠甲已经穿戴完毕,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今日的出战。
见萧璟朝着这个方向侧身看来,他连忙在地上跪下,朝着萧璟行礼,口中称道:“微臣见过四殿下。”
听见“四殿下”这个在边境少见的称谓,萧璟转过了身,看了跪在地上的人片刻,然后说道:“起来。”
粮草官应了一声“是”,从地上站起,见四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他心里一突,浮出纷乱念头来,见这位四殿下看了自己一阵,似乎是认出了自己:“赵充?”
粮草官受宠若惊:“殿下记得微臣?”
萧璟一点头,抱着头盔走到了桌边,将手上的头盔放了下来。
只不过甲胄在身,不便坐下,就没有再到桌后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他:“你是三哥身边的得力助手,这一次三哥派你来押送粮草?”
“是……是啊。”
粮草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萧璟竟然记得自己,想到自己这次押送粮草来的路上接到的那封飞鸽传书,三殿下要自己做的事,一时间只感到在这数九寒天之中都要流下汗来。
不过他既在萧璟出战之前就见到了他,那三殿下信中所交待的人物,他定然是要完成的。
萧璟面前京中来人,粮草物资之事有专人管理,他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帐篷里的,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说,于是说道:“你不会无故到本王账中来,可是京中有什么变故?”
他在边境,跟京中路途遥远,这些时日战报一封一封地传回去,可从京中接到的旨意却只有一封,说一切顺遂,要他在边境放心。
萧璟原本想着,京中有宁王跟欧阳昭明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却见面前的粮草官神色犹豫。
他顿时目光一冷,上前一步,问面前的人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粮草官在他面前似乎不堪重压,最终腿一软,说道:“回殿下,是陛下……陛下感染重疾,太医院束手无策,如今陛下……陛下他……”
“陛下他如何?”萧璟厉声追问。
粮草官一咬牙,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已经昏迷不醒,只怕性命有碍……”
他说完之后,听见“哐当”一声响,抬眼却是萧璟在心神巨震之下将头盔掉到了地上。
听见声音,外面守着的将士立刻警觉地朝着帐中扬声:“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从京中来的粮草官在这个时候要见他们将军,本身就很可疑,就怕他是东狄来的奸细。
他们都是萧璟在虎贲营的部下,问完之后就挑开帐门冲了进来,见到那粮草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他们殿下正站在桌边一手撑着桌案,头盔滚落在地。
萧璟的眼眸出奇的黑,见两人冲进来,对他们抬起了一只手,说道:“没事,出去。”
“是。”虎贲营的将士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又利落地退了出去。
跪趴在地上的粮草官这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试探着叫了一声“殿下”,见到萧璟目光看向自己,黑眸中隐含悲痛。
成元帝已经到了弥留的地步,身为人子,他却要留在这里。
他的父皇可能到死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一面……
“赵充。”萧璟再开口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这件事在营中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听见了没有?”
“是。”粮草官连忙向着他磕头,“微臣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
萧璟低沉地说了一声“好”,这才捡起了那个掉落在地上头盔,然后重新戴上。
粮草官看着他甲胄齐全,又是那仿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璟王了。
即便是他的父皇在千里之外、在那皇宫之中重疾缠身,他在踏出这个帐篷之后,也依旧要同先前一般去迎战这些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