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手,坐在原地等着容嫣进来,外面通报的声音才落下片刻,这东狄的公主就带着一身风雪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进来,察觉到这屋里的暖意,容嫣脸上立刻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她看向坐在窗边的谢易行,抬手便解掉了身上的披风,一面朝着屋里走一面说:“你这里比起我方才来的地方温暖了许多。”
他们虽然将北周使臣囚禁在这里,但却没有怠慢他们。
这使馆的地龙烧得比何处都足,而容嫣他们因为自身蛊虫,所以各个在宫殿中都维持着较低的温度。
无论高温还是低温,都能让这些蛊虫减少活动。
她走了过来,径自坐到了谢易行对面,目光落在这棋盘上,然后对面前的人一挑眉:“手谈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没有召侍女进来,容嫣跟谢易行亲自收拾了棋盘上原本分布的棋子,然后与他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开始对弈。
棋盘上落子一片,院中风雪未停,侍女将新沏好的茶端了上来,很快又退了出去。
容嫣的心不在棋局上,落子随意,谢易行却不因为她乱下而放松,依旧专注于棋盘。
容嫣看着他,她原以为自己过来,谢易行就算不像其他人那样要勃然大怒,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仿佛被在这里囚禁了半月有余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想着,手上的动作变慢了下来,直到被谢易行提醒,才想起该自己下了。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急,也不生气?”容嫣顺着他的话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说道,“我还以为我今日来你不会答应同我下棋,而是会把我直接赶出去。”
谢易行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抬眼问道:“公主想被赶出去吗?”
容嫣收手,自然是不想的。
谢易行重新垂下眼睛,等她落子之后,又下了一棋:“我一人在这里也是下棋,你来也是下棋,没有什么区别。”
容嫣看着他清冷的模样,觉得他果然还是同在北周的时候一样。
就是这般性子,才吸引自己。
她停了落子的动作,对面前的人说道:“你可知道我们派去南齐的使臣,被南齐的皇帝挡了回来?”
“让我猜一猜。”听她不再迂回,而说起了真正的来意,谢易行也停了下来,清冷眼眸望向她,“你们的人一去,就以欧阳大人刺杀应天帝为由,宣称要与我们大周开战,要求南齐站队,而南齐国君拒绝了你们。眼下东狄是要同时与两国开战了,对吗?”
“聪明。”
这件事情不难猜到,容嫣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给了他这个信号,谢易行自然一下就猜出来了。
“那你不妨再猜一猜,我今日来这里是为什么?”
谢易行将手里的棋子放了回去,伸手盖上了棋盒:“公主是来问我,想不想出去。”
容嫣顺势道:“三公子想出去吗?”
谢易行摇头:“出去的代价太大,留在这里也挺好。”
见他油盐不进,容嫣挑了挑眉,说道:“你们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你可以这般淡然,其他人可不一定。三公子想,若是我挨个向他们许诺,只要愿意站出来指认欧阳昭明混入使团之中,就是想潜入东狄刺杀先帝,那么你们就不光可以自由,甚至还能在东狄加官进爵,过上与从前无异,或者说还要好的生活——你说会不会有人答应?”
谢易行淡淡地道:“想知道答案,公主不妨一试。”
容嫣看着他这平静的神色就感到烦躁,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就这样相信你们使团中的人,相信他们没有一个会为此心动?”
“怎么会。”谢易行道,“我不是他人,就不能笃定他人会如何想。不过,每个人做出何等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们用这个理由向大周发动战争我尚不能做什么,如今再威逼利诱多几人来为你们做伪证,公主觉得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