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钱两讫,不见不散。”货、钱、两、清?!看到这,心里生出丝异样的感觉,难道与她而言,他不过是可交付的货物?!在她眼里,这段买卖,干净利落,甚至都不需要他这个当事人参与其中!短短八个字,轻而易举的扰乱了他本已水波不兴的心境。想到她肆意游戏人间的态度,想到他被当做玩物般,丢弃自如,想到她的惺惺作态。他的手猛然收紧,像是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般,隐隐透着暴戾。
“顾安?”秦佳姿听到声响,朦胧间睁开眼,缓了缓神,整理了下仪容:“宴会的衣服都挑了遍,一会你再看看。。。。。。雅雯还是没有死心,老爷子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上面的几位姐姐颇有手段,时不时摆道鸿门宴,互相来个冷箭、放个暗枪诸如此类的小动作。大姐秦梦薇善于引导,旁敲侧击型,二姐秦千惠长袖善舞,精通人际交往,三姐秦雅雯表面是个敦厚老实的,实则是个巧能成事的主儿。闹腾起来都消停不了、无非是秦家没有男丁,都想争头把交椅,互相较着劲。可这次不同,顾家老爷子顾泽辉介入,半暗半明的支持着秦雅雯,使得她差点前功尽弃,硬是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察觉到周围过于安静,秦佳姿看向他,见他表情阴郁的立在那,久久不语,眼中带着寒意,便开口试探道:“公司那边不太顺利吗?”
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顾安开始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不容自己分散精力,还有更为要的事情等着他,想到这里,握紧的手慢慢的松开,满腔的怒意缓缓平息,眼中的冷意退散,恢复了水波不兴的淡然:“既然她想货钱两讫,那我就成全她。”
窗外的天阴阴沉沉,像是墨笔在清水中荡过,浮着一层灰白的色调,怀旧醇厚的音乐在屋子里低回委婉,使得这家小店沾染了些暖阳的温柔质感,曲子进入尾声,插播了条实时消息,:“市气象台…发布…夜间阴雨夹雪…”沈乐怡握着瓷瓶酸奶,望着外面的电线杆发呆,这是青琥街市一天中最为冷清的时段,没了夜色的掩盖,显出河岸两侧光秃秃的树,河上漂浮着的塑料袋,稀稀拉拉的游客,展露出颓败的景象,让人满目萧然。
从窗户上收回目光,沈乐怡估算了下时间,结账出门往桥的方向走,一路走的不徐不疾,走过二个路口,远远的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在桥上。出现的是顾安而非秦佳姿,倒是在预料之中,她看着那个男人,安静的彷佛和周遭景色融在了一起,成就了幅静物画,与车水马龙中带出遗世独立的味道。她看着他,想到两人的相识仓促突兀的宛若南柯一梦,要结束的时候倒有点岁月静好的悠然来,如此荒谬可笑,却让她黯然神伤。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顾安侧过头,回望过来。两人一人在桥上,一人桥头,各自沉默不语。
路灯忽然亮起,雾色之下,整条街带出了朦胧的橘色,像极了那天夜市上挂满的小橘灯。她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悲伤呼之欲出,她连忙用指甲暗暗在掌心里掐着,抑制住莫名的情绪。少倾,她面色如常地调侃道:“都要离别了,有什么赠言吗?”
“想听什么?”顾安淡然应对,无波无澜。
“来点实话吧,大家都痛快些。”事已至此,不妨都坦诚些了。
顾安凝视着她,眸光深邃,隐约间似有暗流涌动,想到她说出货钱两讫时的干脆利落,想到公司股权晦暗不明的局势,想到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对手,便又恢复成平静如水的状态:“我不爱你,自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你。”
“那你爱过谁呢?”沈乐怡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顾安修身长立,静默不语。
沈乐怡笑了笑,看着远处灯火:“真没劲,到现在也还是俗套剧本,顾安。都这会了,承认你心里爱过谁很难吗?你能不能别跟我这玩欲拒还迎的,让人彻底死个心成不成。”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秦佳姿。”
沈乐怡装似轻松的耸耸肩:“说出来就好些了吧”,手靠着栏杆,看着他的眼睛:“下一步是不是要货款两讫、各不相欠了?”
顾安把箱子递过去,没有应声。
沈乐怡接过箱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按照她的要求,都是崭新的百元钞票。她拿着一打打钱,当着顾安的面撕开纸封:“嗯,都说酒是穿肠药,酒是夺命刀,酒是花解语,酒是烦恼消。可是在钱面前,它好像屁都不是。”顾安静静的回望着她,像是风过山川,雨润田园,悄然无息。平静的让人觉得他是在看湖面,不是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