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停下车,松开一只手,架在车窗上,侧过头望着她,星眸俊目,像掬了一勺银河之水,如牛奶般温和铺开,他缓缓开口:“还真的是有愿望,也很简单。。。。。。”她的心突突的在蹦跶,莫非他要再次表白?
“你有没有想过。。。。。。”他靠近了些,鼻音紧凑,语气和缓:“我们今天晚上睡哪?”
“……”沈乐怡愣住了,这的确是个问题,还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而她居然忽视了。不知不觉中车已驶入了小镇之中。借着路灯和月色能看到主街两边古香古色的建筑物,乌云勾月衬着碧瓦朱檐,韵味自生。间或能看到零星的广告牌,只可惜住宿只有一家,就是车停的地方,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住宿满员”。假期住宿向来紧张,这次他们来的匆忙也没有提前预定。
她只好去翻纸条,心想实在不成的话只好拉下脸夜扰沈教授,总比露宿街头的好。结果看到地址她傻眼了,上面写着路线:渡口找船去莲坞。这都深夜了哪儿还有船工,看来,又得在车里凑合一宿了。
“大概是因为过了12点,所以…这个…好运是有时限的。”要不要这么尴尬,别人许愿都很宏观,什么要发财、要健康、要快乐,日久天长方可见的那些。他倒好,许的愿望这么细化,这么立竿见影的啪啪打脸。
“早点睡,明天还要看下船渡时间。”顾安放下座位,依旧从后座拿了毛毯递给她。这次沈乐怡乖乖的接了下来,盖在身上。
车内陷入幽暗,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耳边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看着一汪明月,心里亮澄澄的,了无睡意,翻了身挡住手机的光,点开信息,手指飞快的编辑着短信,打完后却纠结着要不要发出,胸前的钻石随着她的动作倾斜下来,滑到脖颈处,带着一丝清凉。她目光停在那颗钻上,再无犹豫将短信发出。
大概是因为做出了重大决定,她睡的很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的手拍打着座椅。顾安睡眠浅,听到响动,警觉起来,不同于上次车停在厂里过夜,这次是真正的露宿。他迅速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异常。直到沈乐怡再次动了下手带动了安全扣,发出响动。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微的挣脱了下,慢慢恢复了平静,呼吸中的压迫感消失,逐渐平和,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乐怡睁开眼,感觉到手上的暖意,是顾安的掌心所传来的。她看着前方,黑暗中犹见光明,心生感慨,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付出和牺牲,这就是爱吧?她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已交付出了情感,尚不知深浅,也不敢丈量,这种患得患失不能主宰的感觉,让她欣喜让她恐慌。
怕惊醒他,只好右手摸索手机,想看下时间,发现有条回复。
“你并非我唯一的选择,只不过是其中最好的。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要慎重决定。”
太阳露出个尖的时候,码头上已是三三两两的站着等着渡河的人,本以为是木船,打算把车停在渡口的停车场。见有人推着自行车,有人推着摩托车,推测船应该还算大,等排队买票时工作人员告知可以驾车上去,轮渡船可以停放大概三四辆私家车。
船鸣着长笛缓缓开来,停稳后,码头开放,路人和车辆分批上了船。泊好车,两人在车里吃着早餐,船摇摇晃晃的加上车内是封闭空间,沈乐怡觉得头有些晕,前面那辆卡车拉了一车猪,视野受限,左躲右躲始终躲不开卷着尾巴带着泥的猪屁股。她只好低着头吃着东西,早餐买的面包,嘴里干,她拿起水想润润嗓子,刚仰着脖子要喝,余光扫到前方,几头猪正欢畅且肆无忌惮的随地大小便着,她一个没忍住,差点把水都洒了,放下瓶子就开始干呕,看来是晕船了。顾安下车去问工作人员找晕船药,留着沈乐怡有气无力和前面的一车猪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顾安回来了,空着手,大概是居民都已习惯轮渡,船上并没有备着药。他打开车门:“去甲板上,吹吹风会好些。”顺手把她没吃完的面包带上。上了二层,视野开阔,没有了来回走动的猪和顺着车缝涌进来的异味,沈乐怡感觉好了很多。此刻,红日映着海面,漫天的海鸥迎着朝阳觅食,场景壮阔。
沈乐怡看着海鸥群离船越来越近,后来干脆就在船周围飞,有些兴奋起来,一直盯着海鸥看,倒也忘却了身上的不适。顾安撕了些面包扔了出去,几只海鸥争相飞来抢食碎屑,随后又有几只胆大的海鸥盘旋在他上方,顾安见状把面包递给她,示意她来喂。
船鸣笛准备靠岸的时候,沈乐怡才依依不舍的下了楼上了车。在这短暂的快乐过后,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她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见面应该说些什么,称呼应该怎么叫,还有,教授在面对她这个“家族耻辱”时会报以怎样的态度?她的那些未曾谋面的亲戚会不会恶语相迎……她觉得回来的太过仓促,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尤其是车已停稳,老宅就在对面,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