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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疾行而来，踽踽独归。

沈庆娣缓缓行走在大兴路上，脚下软绵绵的，每一步都像踏进了虚空。

回到家食不知味地拨弄了几口饭便到了该回学校的时间，爱娣在桌上惶然不安地几度偷窥她的神色，听她说要回校，也放下碗，和一只脚抬起在椅子上、哼着小调咪着小酒颇为自得其乐的爸爸说了句&ldo;爸我也走了&rdo;，然后拎起书包几步追上她。

庆娣在楼道口等着，伸手问妹妹拿了车钥匙开了锁，只对妹妹说了句&ldo;上来。&rdo;

爱娣瞅瞅她面色，不太敢多问什么，乖乖地上了车。

快到校门口时，爱娣本扶着车座的手移上姐姐后腰，扯住她大衣委委屈屈地喊&ldo;姐。&rdo;

庆娣低低应了声。

&ldo;姚景程那个大骗子，在你面前拍胸脯说什么学费不收咱们的，下午又偷偷找我说不行呢。他那个姜哥还是尚哥的说吉他班是跟人合作的，一半钱要交给楼下乐器铺，说是姚景程同学的话，他义务教，可要给乐器铺一半钱。&rdo;爱娣顿了顿，没得到姐姐任何反应，接着才迟迟疑疑承认说：&ldo;我是身上一个子没有，又急着交钱，才想到你那个鞋盒子。姐……&rdo;

庆娣沉默数秒，问：&ldo;要三百那么多？&rdo;

好一会才听见妹妹小小声回答：&ldo;在大兴路上不小心看见了一件短大衣，死砍价砍不下来。心痒痒的。姐，算借的好不好？过年拿了压岁钱我还你？&rdo;

庆娣一脚着地停下车，回头想和妹妹说借和偷的本质完全不同。可惨白的街灯照在妹妹婉丽的小脸上，期期艾艾的眼神仰视着她，她惟有叹气，说：&ldo;下次有事直接问我。你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和我说的，偷偷的去拿不就指着我发现不了吗？&rdo;

&ldo;姐，我错了。&rdo;

&ldo;算了，就过年姐送你的礼物好了。&rdo;

妹妹立刻笑逐颜开，庆娣凝视她的笑容半晌无奈摇头。到了学校的车棚，爱娣再次扯扯她衣角，悄悄说：&ldo;那个，姚雁岚。她看着我们呢。&rdo;

庆娣心里突地一跳，锁车的手随之一滞。

姚雁岚已经走到她们面前，问：&ldo;高一一班的沈庆娣？&rdo;

&ldo;是。&rdo;对于这个学姐，常败于她手下的庆娣潜意识里总是远远避开，仅限于偶尔相遇时遥遥一望而已。今天近在咫尺，她细细打量，姚雁岚比她矮些，和爱娣相仿的个头，可清水芙蓉般，娉娉袅袅地站在车棚外面，嘴角笑意温柔，论相貌论气质，都比妹妹胜了不止一筹。

庆娣发现，她今天除了叹气外也只能叹气了。

&ldo;我是姚雁岚，&rdo;对方听庆娣静静地说了句你好便无下文，含羞带涩地笑笑方解释：&ldo;今天才听我弟弟提起你，就是姚景程。&rdo;

庆娣长长地哦了声，不知姚景程和他姐姐说了什么，更不知对方来意。

&ldo;我没什么意思，别误会。就是听你的名字好多次了，来认识一下而已。&rdo;姚雁岚语气温婉，说完又是怯怯的笑：&ldo;看过你的作文，写得很棒。&rdo;

庆娣第一反应便是：&ldo;哪里。&rdo;顿了顿由衷地说：&ldo;不如你的地方很多。&rdo;无论是立意还是词汇的组合，她追之不及。

&ldo;姐，该上课了。&rdo;爱娣在旁提醒，语气和表情很是不耐。

&ldo;那我先走了，有机会我们再聊天。&rdo;上课铃声盘旋在校际上空，姚雁岚打声招呼，走了几步又回首冲庆娣笑笑。

&ldo;切‐‐&rdo;爱娣嗤之以鼻，在姚雁岚回首的那瞬合上嘴巴。

庆娣锁上自行车，只听妹妹打鼻子里哼哼，她说了句还不赶快去教室，爱娣充耳不闻。

&ldo;自以为是校花，清高骄傲，哼，脖子仰那么高也不怕撑不住那个大脑袋！&rdo;爱娣忿忿的，&ldo;身上那件破烂送我也不穿！&rdo;

&ldo;沈爱娣！&rdo;庆娣喝止自己妹妹，&ldo;我没觉得她怎么清高骄傲。她哪里得罪你了？&rdo;

&ldo;哼。&rdo;爱娣跟在她身后，闷声嘀咕：&ldo;她就是得罪我了！就是得罪我了！&rdo;

晚自习时，姚景程屡屡回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庆娣恍若不觉，自顾看书，脑子里一遍遍回放那人手怀吉他、指尖轻轻拨弄的镜头，心底一遍遍念诵着那人名字。

她初一时，有晚不欲归家。三年多前一中墙外的人民广场尚未建起，空旷的泥地上堆满垃圾，与一中相邻的位置是片杂树林。她那时极度厌恶家里低迷压抑的气氛，年纪又小，一腔的愤懑无处宣泄无力克制，时常在晚自习尚未结束时逃课到那个小树林里，什么也不做，就是望天、听风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