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色有些凄然,那双眸子里少见的显露出了一种深沉的悲怆。父母早亡,那是一个孩子永远都无法挣脱出来的痛苦罢?唐枚心有戚戚焉,伸手从他那里轻轻把笔拿了,慢慢写了一个“苏”字。那字谈不上好看,可比起他的,柔软的多。她又写了一个豫字。两个字并排立着,明明没有多少特殊,可看在苏豫眼里,却好像在朝着他温柔的笑。他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也写了两个字。两个不似从前那般笔锋冷厉的字,“唐枚”。她的心在刹那间好似化开了,仰起头瞧着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悸动。也许是不曾想过他会这样回应,也许是不曾想过他也能这样回应,只觉得手指有些麻麻的,那一双眸子在眼前突然变成了浩瀚的大海,吞没掉她的思维。他微微拧起眉,伸出手指碰触她脸颊,“怎么了?”以为她不舒服。“没什么。”她回过神,觉得脸颊烫烫的,像是被火滚过了一样,下意识的抚在胸口。那里心脏在跳动着,她嘴角忽地一扬,娇声道,“有点儿冷。”这样的天还会冷,莫不是病的严重了?苏豫忙要叫丫环再去请大夫,可她却道,“抱一会儿就好了。”他紧张的心松弛下来,伸手环住她的腰,再把自己整个胸膛都贴了上去。武王听说牛氏灰溜溜的回了娘家,冯氏极是欣喜。看来吴菡萏是铁定嫁不成苏修的了,那牛氏平日里总收敛着骨子里的骄横,可一旦真让她得了势,只怕其他二房都得天天看她脸色过活呢!头顶上有一个老夫人已经足够,不能再多一个出来。冯氏春风满面的来到唐枚这里,身后跟着两个丫环,每人手里都端着个托盘。“听说你爱吃点心,叫厨房特地做的,你快尝尝呢,这是甜的,这个稍许带了咸味,也不知你爱哪个。”冯氏温和的看着她,又关心起病情,“可好些了?到底也过了天热的时候,你跳下水是要着凉的,衣服多穿些。”唐枚不料她会来,有些吃惊,“谢谢母亲关爱。”冯氏抬眼看了屋子四周。这里变了。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热闹了,多了好些生气,她目光落在书案上的一方砚台上,脸色却刹那间阴沉下来。都多少年了,他还存放着这个象牙砚台。当年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存心讨好他,想要夸赞他的书法,可是竟被苏豫拿这砚台里的墨水泼了一身。她下意识的拿手抹了抹裙子。那墨水难以洗掉并不要紧,可让她难以忘记的,却是苏宗延打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母亲?”唐枚往那砚台看了眼,轻声唤道。冯氏挤出一丝笑来,“这房间变得都不像了,亏得你会花心思,想必豫儿也很喜欢罢?”唐枚笑了笑,“侯爷并不在意这些,只随我弄的。”冯氏点点头,叫她吃点心。唐枚便尝了尝,称赞道。“很好吃。”“你喜欢就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只想来看下你身子如何,现在也放心了。”她站起来。这房间令她有些窒息,在府里这些年,她到这里来的次数少得可怜,只每回来,每回都不会令她高兴,屋外面就好多了,阳光很明朗。唐枚也随她出去走了走。庭院里的花架子上爬满了蔓藤。挂了些茄子,黄瓜下来,四周又有鲜花,石桌上摆了个棋盘,几个棋子零星放着,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你还会下棋?”冯氏惊奇的问。唐枚摇摇头,“不会,这是绿翠同秋叶下的。”这两人是从张氏那里来的。样样都懂一些,至于她,只会下下五子棋罢。冯氏哦了一声。不再问。“母亲可是会的?”唐枚看出来一些。她又怎么不会呢?没有什么她是不会的,所以她才能凭着一个庶女的身份当了苏宗延的继室。冯家众人当初如何的震惊,她记忆犹新。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些……“也是好久没有玩了。”冯氏微微笑了笑,转过头道,“你好好休息罢,我这就走了。”又似想起什么,“你二婶回了娘家,只怕绣房那里没人料理,每季添置衣服也是她管的。老夫人可要忙了,等你好了,我同老夫人讲,叫你也搭把手。”是要叫她趁机夺权?可她凭什么,不过是一个才嫁进来不到四个月的小妇人,对整个侯府又有多少了解。老夫人会交给她才叫见鬼。唐枚笑道,“母亲说笑了,既然二婶暂时不在,怎么也该母亲给祖母分担些,我哪里能成呢,什么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