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叶蔓籽睁大眼睛看她,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提哪一壶?
都荃咬着下嘴唇道,脸上的苦恼更甚,“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原姐姐,她现在看我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好像生我的气了。你说大家一个诗社的,这样闹别扭真的好吗?”
“你与原姐姐闹矛盾?”叶蔓籽睁大眼睛。
都荃眩然若泣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哪儿招她惹她了,以前我俩处得那么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怎么着也得让我知道个中缘由吧?”
“那你寻她问清楚便是。”
“我有寻过她啊,可她都避开我,我甚至还到原家去了,她娘又说她不在,你让我如何问个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就退社了……”
都荃想着退社是下下策,这诗社里也还有她喜欢的人啊,一如叶蔓籽,所以还是她还是舍不得退社。原此瑛若是说她做错了什么,只要大方说出来她再道个歉,大家就还是朋友,但若还是这样阴阳怪气的,那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何必惯着她?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她都荃也是有自己的骄傲。
叶蔓籽也不想诗社四分五裂,都是一起相处有些年头的朋友,再说这次是都荃与原紫瑛闹矛盾,不是那个有点假的连枝,所以她还是愿意尽一分力,反手握住都荃,“都姐姐,要不我们进寺上了香求签之后,我再约原姐姐出来与你当面说清楚,总好过你这样猜疑着强得多,你说如何?”
都荃咬了咬下唇,原紫瑛如此对她,她是有气,不过她一向不大将人往坏处想,好歹以前也曾经是朋友,遂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叶妹妹,那这事麻烦你了,若与我原姐姐说不拢,那么等从寺里回去后我就退出诗社……”
“都妹妹,你别这么快下定论,再说现在还有我帮你呢。”叶蔓籽道。
都荃笑了笑,“叶妹妹,还是你最好,一如当初,也不知道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原姐姐这人我真的看不透……”
“对了,我见她与连姐姐共乘一辆马车呢。”叶蔓籽随口道。
“她俩一向最好……”
“那你怎么不求连姐姐帮忙?她与原姐姐关系好,说的话比我管用,我与原姐姐的交情不若她深。”
叶蔓籽十分诧异,若不是多嘴问了这么一句,她还不至于发现有这么个大漏洞,都荃没有必要舍连枝而就她,关系亲厚一向能决定很多事。不由得想到亲娘与大嫂都说过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猛地打了个激灵,她目光灼灼地盯在都荃的脸上,看她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都荃却没有发现叶蔓籽此刻紧绷的脸色以及暗暗地提防,“我怎么没找过她?就是找过了才会想到你,连姐姐她居然拒绝了我,她说她不好做这个和事佬,还说她也觉得原姐姐最近有点怪,时常会向她发脾气,她若相劝必定火上浇油讨不得好,非但帮不了我,还会让原姐姐连她也恼了,她们毕竟做了好几年的朋友,她舍不得原姐姐这个朋友,请我理解她的难处”顿了顿,“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非要把连姐姐拖下水吧?我还没有这么厚脸皮。”
说着说着她自个儿都有些动怒了,这算什么事啊?她好歹也是堂堂公侯千金,犯得着处处看人脸色,这会儿她对原紫瑛不若以前的喜欢,渐渐也带上了一丝的恼怒。
叶蔓籽却是思索起来,连枝拒绝了帮都荃与原紫瑛讲和,表面看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深究内里却有很多疑点,譬如原紫瑛为什么会突然就变了?这位原姐姐一向遇事随和大大咧咧,没与人闹过红脸,如今却是先后都让都荃与连枝都对她颇有微词,这里面隐藏了些什么?
都荃看到她有些发愣,忙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叶妹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蔓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想了想,随后又似不经意地道,“都姐姐,我觉得心神不太宁,等会到了寺里,我们都还是留心一点,我娘说现在外面不太太平,灾情严重,就怕有人会铤而走险做些不好的事情来,多留个心眼没坏。”
“我出门之时我娘也这么说过,只是我当时都同意与大家一块儿出来上香,不好再推辞。”都荃忙道,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也不是不听劝的人。
“都姐姐,我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叶蔓籽有几分迟疑地道。
都荃快言快语道:“你我是好姐妹,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出来,我与你一道参详参详。”
“那好,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叶蔓籽更凑近都荃,“都姐姐,你觉不觉得这次上香有点怪,还是原姐姐提议的,她以前可没有这么虔诚,更反常的是,一向与她交好的连姐姐却反对,她们俩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会私下解决,哪会闹到台面上来?”
叶蔓籽没说,都荃还没有发现这点,如今想来却是疑点重重,一张小脸不禁也严肃起来,她虽然一向没心没肺,可不代表她没脑子,只是一向不爱把人往歪处想,“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真的不对劲,可她们这样唱双簧到底有何意图?诗社里面有什么是她们要图谋的吗?我真真想不出来。”
她原本上叶家的马车只是想让叶蔓籽去问问原紫瑛对她是不是有意见,可两人这一讨论,她原先的想法就显得有些幼稚与天真了。都家的内院其实也并不是一片太平天下,婆媳姑嫂妯娌之间,正室与妾侍之间,都是刀光剑影暗流汹涌的,她不是不懂这些女人相斗的把戏,只是一向不屑于参与罢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是公侯千金,无论如何她的出身摆在这里,别人就算不敬她也会忌惮她背景,她爹她娘她兄长可不是吃素的,而她一向又得宠。这会儿感觉到有人似乎在使计,还是一向单纯的诗社社友,这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叶蔓籽却是答不出她这个问题,亲娘与大嫂并没有与她说过相中了哪个当她三嫂,再说她家三哥有那么好吗?能让这些人争得头破血流?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她三哥不袭爵,而她大哥大嫂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侯爵再怎么轮也是轮不到三哥头上的。
两人大眼看小眼,毕竟都还是十五岁的少女,阅历有限,现在又出门在外没有亲娘在身边可以请教,最后两人只得摊摊手表示无奈。
叶蔓籽到底还比较有点主意,“都姐姐,咱们别想那么多,到时候见招拆招,若有不妥之处,立即上了马车归家,家里总有大人在,我就不信几个黄毛丫头能翻了天去不成?”
“嗯,叶妹妹说得对,我们就这么办。”都荃点点头,“对了,其他的人要不要提醒一句?”
“怎么提?这都是我们的猜想罢了,说出去只有得罪人的份,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乱子,能帮的就帮一把便是,再多我们也没有法子啊。”叶蔓籽知道自己的斤两,她不再是几年前那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所以强出头之事她是坚决不做的。
都荃倒是有副热心肠,可无奈正如叶蔓籽所说,无凭无据之事如何取信于人,还不如先观察着,若有不对劲的地方再提醒他人好了。
两人苦恼着自己的心事,却是依然按时到达的普救寺,一路无惊也无险。
寺里的僧人早就得了消息出来迎接,在这群贵女到来之前,襄阳侯府、晋阳侯府等权贵之家的当家太太就已打发人过来打过招呼,住持等人根本就不敢怠慢,生怕这群贵女在自己这寺庙里面遇到危险,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都荃与叶蔓籽手拉着手下了马车,两人尚是好玩的年纪,看到这目的地,小脸上也放出光来,再与其他几家地位相当的贵女汇合,几人打头先上前去与住持见礼。
跟在后面下来的连枝和原紫瑛见状,心里微微不舒服,虽说大家都诗社之人,但地位仍有高低之分,那群公侯千金一向都是这样我行我素的。
原紫瑛以前并不在意,但现在心态变了,竟也觉得自己被人怠慢,表情渐渐有了些许阴沉,“连妹妹,我们也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