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钟氏翻看了一下连枝的礼物,一式两样,她拿了顶虎头帽看了看,做工倒是精细,看得出来极费心思,应是出自连枝之手,眉间皱紧了些许,把虎头帽扔回一堆礼物当中,她摆摆手让人拿出去省得放在这儿碍眼,“若她是我们家的亲戚,我或许还会赞一声这姑娘心灵手巧,这样太过于露痕迹了,连家也不知道是如何教女儿的?”
非亲非故,这连枝与自家女儿熟,与自家儿媳妇却是点头之交,正所谓上赶子不是买卖,没得堕了自己的身价,这连枝的聪明用过劲了自然让人心生反感。
“连家的家教我们不知,也无须去指责它,只是我怕连姑娘这般工于心计,会伤害到小姑。”林珑知道连枝是进不了叶家大门的,不过却不代表要放任此人接近叶蔓籽,叶蔓籽再如何装成熟稳重,终归还是个养在深闺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她当年若不是家中遭变父亲病死不得不在叔父那儿寄人篱下,为了给亲弟治病讨生活,自己都不担保及笄后又能比叶蔓籽强到哪儿去,说到底还是环境使人成熟。
“籽姐儿一直太顺了些,吃点苦头未为不好,但就是不能出了乱子。”叶钟氏在教育子女上还是挺舍得的。
林珑闻言也只得点点头,过于保护也不是个法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婆母说得是,倒是儿媳妇狭隘了。”似想到什么,面上略有潮红,最后仍是开口道,“婆母,夫君这趟要出公差,我的表现太差了,竟想着不让他去,差点就拖了他后腿,这事我深刻反省过……”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叶钟氏反省一下这事,省得叶钟氏心存芥蒂,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不是魔怔了,竟会那样表现?看来都是最近叶旭尧太过于顺从她,自父亲死后到匆匆嫁人,她很少会再被一个人如此爱护着,渐渐竟是学得娇气了,想来都汗颜万分。
初进叶家大门的时候,她是如履薄冰的,时刻提醒自己要当个贤内助,毕竟她不是叶家的女儿,她是叶家的媳妇。或者真如英姿表姐所说的那样,她是真生了这四个儿子底气足了,才会想要得到更多,渐渐也就表露出一些本不应该是叶家儿媳妇应做出的表现。
好在经过三年多的夫妻生活,叶旭尧是真的包容自己了,他走的那晚并没有责备过她半句,倒是还能温言地宽慰自己,如今再回想自己倒真的让他担心了,这心是又惭愧又觉得有丝甜蜜萦绕着,不足以向外人道。
叶钟氏自己是过来人,倒也没有这点上苛求林珑,这儿媳妇再能干不过是与小儿子同龄,在这几年里能做好叶家儿媳妇的本份她就觉得已是无可挑剔了,思及此,笑着打断了林珑自省的话,“这事我不怪罪你,你们夫妻正年轻着,彼此舍不得也在常理当中,不过你到底是为人妻为人母,以后凡事要三思,不能由得自己的性子来,知道吗?”
“是,婆母。”林珑见到此事说开了,忙扬着笑容表示认可叶钟氏的话。
叶钟氏一向最为喜欢林珑这乖巧的一面,心下对于她的主动认错是高度赞赏的,思忖了一会儿道,“再过些日子你就出月子了,我想着你迟早要当这个家,我也就不再代你管着,到时候一并交回给你,庭哥儿和辉哥儿大了点,这个我可以帮你多看点……”
省得这儿媳妇闲下来就犯相思病,她想着还是多给她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再者她当初接手中馈也是因为林珑有孕,如今月子都快做完了,也该是交回去的时候。
林珑愣了愣,没想到叶钟氏会主动提及此事,毕竟叶钟氏也还年轻,再多掌家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婆母待她不错,她也没想过抢班夺权,一切就等婆母哪天愿意交给她,她再接手便是,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婆母还年轻可以多管几天……”
“得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啊也想要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再者还有你小叔子的婚事要我操心,我哪闲得下来?”
叶钟氏也想过将来要如何平衡俩个儿媳妇和平共处,不若早早让大儿媳妇掌权,这小儿媳妇进门后见到这情形,聪明人都知难而退,没有什么好相争的,中馈之职历来都是长房嫡长媳妇的囊中之物。
她自己就是过来人,从来没想过要把这权利给未来的小儿媳妇,大家早早把权利分清楚,这样一来也好相处,儿女大了,她少不得多想想如何做才能让府里和谐一片。
林珑自来也是心思极细的,一听就听出了叶钟氏的弦外之音,遂也没有再推辞,等于是同意一出月子就再管家一事。
叶钟氏到底记挂女儿明天要出去上香一事,并没有在林珑这儿久坐,很快就起身离开转道去小女儿的院子,看看她收拾得如何。
林珑惟有起身送婆母出房门就回转里屋了,看了看沙漏还早得很,俩大儿子还没有下课,正想得入神,听到摇篮处俩小儿子哭出声来,这才急忙去抱孩子。
自己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就惟有让奶娘跟着一块儿哄孩子,这时候她无比想念丈夫,若是他在家,俩人一人抱一个多好,省得她没抱上的另一个不满。
哄停了孩子的哭声,她把怀里的叶耀星交给另一个奶娘让她喂奶,自己却坐下来研墨写些计划什么的。
正忙活着写东西,如雁挑帘子进来禀报,说是林绿氏来了。
林珑忙放下笔,立刻起身相迎,恰好林绿氏自个儿掀帘子进来,“珑姐儿,好消息……”
“可是南叔南婶他们到了?”林珑忙一脸着急地问道。
自从在数月前猜到可能会有水灾,她就急忙写信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到苏州给林南,嘱他见到形势不对立刻北上不要耽搁,至于店铺与货物,如果实在必要也只能舍去,保得人命才是关键。
林南当时也回了她信,说是还不到离开的这步田地,他舍不得这大好的生意与满仓的货物,不过仍还是听她的指挥,不再生产新货,一味地抛售库存争取减少损失。
后来她又再送信去再三叮嘱,林南方才表示如果形势不对,他立刻带家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