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奔驰得很快,她缩在母亲的怀里,神情一片慌乱,听说爹被下了大狱,这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一旁的婶母与堂姐妹们都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也想哭,只是干涩的眼睛流不出泪来。
“好了,别哭了。”贝申氏低喝一声,从收到消息那天起,她就再也流不出泪来,这一儿一女无论如何要保住,这是给她家老爷留下的根。
其中一个婶母睁着泪眼看向贝申氏,“都是大伯不好,干什么触犯国法?现在好了,连累了我家老爷……”
“对啊,都是大伯父的不对。”
“……”
一堆指责贝聿的声音不绝于耳,贝明绯听得火大,没有她爹,她这帮婶母堂姐妹们还在乡下种田,如何能过上这人人称羡的富贵生活?手中的粉拳握得死紧,她回头想要回击这些刺耳的谬论。
贝申氏却是按住她,冷睇这些可以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本家亲戚,“说话得凭良心,我家老爷是为了什么,这个不用我说了吧?这么些年来为了家族的兴旺,我家老爷已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把拽着其中一个妯娌华贵的衣衫,“没有我家老爷,你会有这等衣衫穿?给我脱下来……”她的力度更重了些。
那妯娌发出尖叫声,拼命拍打着她的手,“大嫂,大嫂,你这是做甚……”
“做甚?”贝申氏发狠地拽着衣服不放,似在发泄内心的彷徨不安,“你们不是要埋怨吗?把这华衣脱了,说话更响点……”
眼看贝申氏行为失常,有人急忙喊,“绯姐儿,还不赶紧拉住你娘?”
贝明绯没看到母亲这样发疯过,呆怔过后,她只是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去阻止母亲的意图。
半晌过后,贝申氏这才甩下那名妯娌,抚了抚凌乱的头发,拉平身上的衣衫,“谁敢再抱怨?”
马车里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贝申氏这才重新坐下,抱着贝明绯在怀里,“绯儿别怕,还有娘在。”
贝明绯点点头,这会儿她也似找到了主心骨,对,她还有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周围的婶母与堂姐妹们都睡了过去,她却悄然掀起车窗上的纱帘,看着外面的夜空,大哥贝朗在前面领头,看起来伟岸不已,只有她知道一家子仓皇从密道逃走的狼狈,将来会何去何从,内心更是不知道,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与林珑会面?
正自出神间,后面有马蹄声传来,她的心神一紧。
外面骑在马上的贝朗也是神情紧绷,立即下令让侍卫待命,不知道这追来的会是什么人?
打斗声,喊杀声不绝于耳,贝明绯紧缩在母亲的怀里,不敢抬头看外面的残酷,马车行驶得东倒西歪,她与亲娘也被撞得生疼不已。
哪怕没有抬眼去看,一把大刀从外面破开车蓬进来时,赫赫刀风夹杂着杀气吹拂进耳里,她的汗毛紧竖,忍不住地尖叫。
“啊——”
林珑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手一摸自己的里衣,竟是汗湿重衣。
“珑姐儿,怎么了?”绿姨娘赶紧进来,将蜡烛点亮,看到林珑如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更是担心不已,急忙就去将干净的里衣拿来给她换。
“我梦到了阿绯全身是血地倒面血泊中……”林珑一面被动地由绿姨娘剥下汗湿的衣衫,一面心有余悸地道,那梦境太吓人了,而阿绯死不瞑目的样子更是让她心痛。
绿姨娘给林珑重新上了药缠好纱布后,这才抱紧她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二娘瞧着这贝姑娘是有福相的人,必定会否极泰来,平安回来的……”
“但愿如此。”林珑希冀道。
这后半夜她再也睡不着,记得父亲病重之时,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一睡就会做噩梦,结果没有多时父亲就病逝了,噩梦一一成真,不会这次也如此吧?
她起身踱到外面的罗汉床上坐着,竟是打开墨盒,让绿姨娘磨墨,抄起了佛经给贝明绯一家子祈福。
绿姨娘知道她心烦必定睡不着,也没再劝,而是陪在一边。
此时的贝明绯与母亲躲过一劫,倒是之前抱怨不已的婶母为了救女儿,被一刀砍死,吓得她的面色更白了些。
马车破烂了,她掉在废墟里面,仍被母亲护得好好的。
看到母亲有擦伤,她忙扶起母亲,撕下裙摆将那伤口包扎好,“娘,碍不碍事……”
贝申氏刚要说话,看到有大刀又砍过来,忙将女儿护住,贝明绯却更快地张开双手保护母亲,她不能永远都躲在母亲的身后。
感觉到刀风刮过脸颊生疼生疼的,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锵”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她抬眼看去,看到郑华翰突然出现,顿时双眼都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