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一怔,眼睛微微一眯,看来二叔父与三叔父已经有所决断了,低头把玩着床顶垂下来的穗子,一副沉思的样子。
“珑姐儿,我们是去还是不去?”绿姨娘拿不准主意,这一路回来都在犹豫着,如今看林珑没有做声,只好出言相问,“我瞅着二老爷与三老爷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相与……”
“去,为什么不去?”林珑出声打断绿姨娘的话,等了这么些日子,这事也该解决了,撑着床板使劲坐了起来,“对了,二娘,我让你备好的东西都买妥了没有?”
“都妥了,这礼啊按你的意思都备得丰厚着,族长那儿你是亲自过去,还是?”绿姨娘一提起这茬,就皱紧眉头。
“我就不过去了,你与栋弟亲自去一趟,到时候我给写封信表个歉意。”林珑顾及身后的伤口,再说有些事不宜过于主动,“到时候他们问及,你就说我正在叶家养伤,对了,与郑家的义亲关系也要捎带上。”
不亮一点底牌,这事情怕是难按她的意思办得圆满。
“我晓得,就怕他们收了我们的礼不办事。”绿姨娘顾虑重重,“当年就是他们偏帮二老爷他们,才害得我们成这样。”说起来还有着一肚子的气没出。
“今时不同往日。”林珑握着绿姨娘的手,“我们现在不借这股东风,就真的是愚蠢了。”
她握了一手牌,总要打出去得回实质的好处。
绿姨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我明儿就让栋哥儿请假,与他一块儿过去。”这种事必须男丁出面才行,至于林琦,还是不去比较好,她性子有点冲。
林珑轻“嗯”了一声,好半晌,看起来有几分迟疑地道:“二娘,你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没人吗?”本来想要直接问叶旭尧的,后来又觉得这样问不好,遂拐了个弯问出口。
绿姨娘想了想道:“有丫头在一旁守着,出不了事。”怕她以为没人看着会出事,遂急忙安抚她的心。
林珑一听,眼眉微睑,觉得有几分失落,随后一想,他这样也好,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同处一室必有闲话,“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夜里,叶旭尧照例来看望林珑,并且与她吃了宵夜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如此过了两日,林珑的伤口愈合的状况不错,特地换了条橘黄色绣花儿的襦裙,里面是件嫩黄色的襦衫,再套了件松花绿的半臂褙子,在腰上部分用了个镶珍珠的回纹扣子,还特意梳了个百合髻,配上珍珠饰品,看起来比以往亮眼不少,尤其是养伤这段时间更是气色充足。
叶钟氏听闻她的来意,拉着她嫩滑的小手道:“伤还没全好呢,怎么就要出府去溜达呢?万一再有个不妥,那就糟了。”
“昨儿大夫过来,就问过了,说是可以适当走动,不碍事的,正好我叔父们又让我过去一趟,您看,小女子也不好推拖不去。”
叶钟氏听林珑这一番话,顿时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何在,也罢,这事再拖下去影响不太好,“那好吧,我也不拦着你,早去且早回,你现在还是个病人,要多顾着自己的身子。”
对于叶钟氏这番关心的话,林珑自然是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珑这才行礼退出这暖阁。
她沿着回廊往前走,送她出去的香椽笑道:“那曹周氏被关押在牢里,怕是要吃足苦头了,太太又给郑夫人打过招呼,怕是她一年半载都出不来……”
林珑听着曹周氏在牢里的境况,也没有多少同情,这样的妇人就要狠狠吃亏一次才会长记性,知道什么话当说不当说。她的态度前后变化如何之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是与她那间玉肤坊有关系。
“到底还是太便宜她了。”香椽似有几分遗憾地道。
“惹上官非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是小事,曹周氏不过是市井妇人,这样小惩大戒已足够……”
“林姑娘真乃大善人……”
两人的说话声传进屋里被关的织锦耳中,她忙跑到窗边,隔着窗棂看到林珑与香椽说笑的样子,脸上一阵的失落,尤其是香椽那一身大丫鬟的衣装与春风得意的脸孔,更是刺红她的眼,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还站在这儿做甚?”外头经过的小丫鬟恶声恶气地道,没人再尊敬又礼貌地唤她一声织锦姐姐。
织锦剜了对方一眼,冷脸转身回到屋里继续做针线活儿,可半天也没能绣下一针,如今真是悔得肠子都青,她当时为何就那么蠢说了那么一句话,不然她还会是大爷的姨娘,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泼辣的忆绵还是话不多的素纹,抑或是他人,她一个也猜不着,只知道自己是再无这资格了。
林珑刚到了大门前的隐壁,等着车夫将马车赶过来。
马车在她面前停妥,叶旭尧掀着车帘子道:“我送你过去。”
林珑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出府了吗?”一大早看过她后,他就急匆匆地离去,听匪石私下说,他似乎正在忙正事。
“哪那么多话?”叶旭尧冷脸道,“还是说我见不得人,送你过去也不行?”
“我何时有这么说过。”林珑也板着脸应了一句,看到他的大掌伸向自己,还是没有避讳地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坐到他身边的软垫内。
绿姨娘看到他们俩亲热的样子,苦着一张脸,这坐进去还是不坐?正自犹豫着,听到林珑唤她进马车里头的声音,这才腼着一张老脸挑起车帘子进了去,给叶旭尧行了一礼,“叶公子也在啊?”
“正好我要出门办事,顺道送你们一程罢了。”叶旭尧看到绿姨娘落坐,顺势松开了林珑的手,怎么着也要给女方家长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