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小姐满脑子都是离奇的想象,她把考瑞威尔坎旋涡遇险事件和绿光混在了一起,可以肯定的是前者与后者一样都不明朗,雾气使后者模糊不清,姓名与身份不明则让前者可望而不可及。
麦尔维尔兄弟想劝他们的外甥女要有耐心,可来得不是时候,坎贝尔小姐毫不客气地把碰上坏天气的责任推到了他们头上。
于是他们便责怪起从海伦斯堡带来的无液气压计,它的指针就是不往上升,事实让他们甚至愿意用他们的鼻烟盒去换取一个太阳落山时不为雾气遮盖的天空。
至于学者尤尔西克劳斯,在有一天谈到海平线上云雾的时候,他百分之百愚蠢地穷追起了云雾的形成,就差没开了节物理课,坎贝尔小姐在场的时候他就开始了,他谈到云雾,随着温度的降低它们做下降运动到达海平线,他还谈到了缩小成水泡状的雾气以及雨云,层云,积云等的科学分类。不用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可他表现得太明显,让麦尔维尔兄弟都不知该对这不合时宜的讲座作何表示!
坎贝尔小姐则干脆地&ldo;枪毙&rdo;了年轻学者,如果用句现代的时髦话来说的话:首先,她装作在看别处,压根没听他的活;其次,她频繁地抬头去看杜罗莱城堡,显得好像没有看见他;最后,她低头看着自己精美的鞋尖‐‐这是一位苏格兰女子能做到的最不加掩饰的冷漠标志,一种极端的蔑视,不光对谈话的内容,也针对谈话者本人。
亚里斯托布勒斯&iddot;尤尔西克劳斯只能听到和看到他自己,他只为了自己而夸夸其谈,对此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似乎没有觉察到。
就这样,八月三、四、五、六号过去了,然而在最后一天,麦尔维尔兄弟大喜过望地发现气压计上升了几度。
第二天出现了一个极好的兆头,早上十点钟,太阳光芒四射,天空在大海上显示了它那干净明亮的蓝色。
坎贝尔小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辆供出游用的四轮敞篷马车就在喀里多尼亚旅馆的马厩中,随时听候她的使用,现在是时候了。
于是,晚上五点钟,坎贝尔小姐便与麦尔维尔兄弟坐上了马车,马车由一名熟练的马车夫驾使。帕特里奇登上后排的座位。车夫的长鞭的鞭梢轻轻掠过四匹马。马车便踏上了由奥班去克拉干的路。
亚里斯托布勒斯&iddot;尤尔西克劳斯感到十分懊悔‐‐如果不令坎贝尔小姐遗憾的话‐‐由于忙着一个重要的科学论文,他没能同去。
一路上的景色非常迷人。马车走的是沿海的路,沿着北凯尔雷雷岛与苏格兰海岸分开的海峡。这座火山岛风景宜人,但在坎贝尔小姐眼中却有一点缺憾,就是挡住了她想看的海平面。可既然只有4.5英里的路要走,她倒也乐得欣赏岛屿美丽的侧影。这些岛屿被阳光分成了两半,上面有一些丹麦人的城堡遗址围着岛的南端。
&ldo;这以前是麦克&iddot;道格格斯&iddot;德&iddot;洛恩的居住地。&rdo;萨姆指着那儿说。
&ldo;对于我们的家族,&rdo;西布补充道,&ldo;这座城堡有历史价值,因为它是被坎贝尔家族摧毁的,他们在那里毫不留情地杀光了所有居民之后放火烧了它。&rdo;
这年代久远的事件似乎特别博得了帕特里奇的赞赏,他为家族的荣耀而轻轻地鼓起了掌。
过了凯尔雷雷岛后,马车走上了一条狭窄的,略有些崎岖的道路,这路一直通向克拉干村,从那儿马车便进入了人工地铁,它呈桥状,将塞尔岛与大陆连接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在把马车停放在一条沟壑的深处之后,远足者们登上了一个山丘较为陡峭的山坡,在临海的岩古边缘坐了下来。
这次再没有什么会对观察者的视野构成障碍的东西了,转向西面:既没有伊斯达勒岛,也没有伊尼施岛,这两个岛靠着塞尔岛。在赫布里底群岛最大的岛之一,马尔岛东北面的阿达那里斯岬角以及西南面的科隆寒岛之间露出一大片海平面,过一会儿太阳将在那儿将它的炽火浸入水中。
坎贝尔小姐略微向前靠了靠,陷入了沉思中。几只猛禽,鹰或是隼,使得这寂静有了些活力,它们在&rdo;窟&rdo;上盘旋,这是一种带着岩石内壁呈漏斗状的山谷。
从天文学角度看,每年的这个时候,在这一纬度,太阳应在晚间七点四十五分落山,位置恰好在阿达那里斯岬角处。
再过几周就无法看到它消失在海天交界处了,因为科隆寒岛将把它从视线中遮去。
这天晚上,观察现象的时间和地点都选得不错。
此时,太阳正沿着一条斜轨线滑向无遮无拦的海平线。
肉眼是很难承受它已变成火红色的光盘所发出的光芒的,而水面又把它反射成了一道道长长的麟麟波光。然而,坎贝尔小姐和她的舅舅们谁也没想着去闭上眼睛,不!哪怕只是一瞬。
但是,就在太阳用它的下边咬住海平线之前,坎贝尔小姐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一小团云恰好出现了,纤细的如同一枚投掷武器,长的如同军舰顶端的狭长小旗。它把光盘分割成了不等的两块,似乎在和光盘一起向海平线降去。
看样子一股轻风便足以把它驱走,将它吹散!……可风却没有吹起来。
当太阳变成了一弯极小的孤时,这一缕轻雾便取而代之成为了水天交接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