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和前徒弟现任师门宗主一起回宗门,寒净默默地坐下开始扯没扯完的链子。这也不知是谁掉的链子,挺贵的呢。
寒靳背着剑站立一旁,看寒净明明痛得要命却因为自己忍着不叫的样子,脚动了动,可到底是眉头紧蹙,站定了。
寒净扯完了链子,没舍得扔,自己卷吧卷吧拎在了手里。现在寒靳做了宗主,霞蔚宗情况不明,他身上更是空无一物,天生法宝这种东西,就算不会用,也不能随手乱扔。寒靳还站在一边,一副想上来又不想上来的样子,寒净心寒,不愿与他有更多纠葛。昨日欢喜具是昨日,今日仇人才是今日。寒净不想和他做仇人,但既然对方不容自己,便只能陌路。
寒净手里提着三根细细的寒铁链,对寒靳摆出自己最冷酷无情的面孔:“在下还需梳洗一番,宗主请先回。”
寒靳背着他那把轻巧的银剑,看着天不说话。
寒净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徒弟了,寒净对寒靳的记忆还停留在闭关之前那个粘人的长不大的孩子,结果一出关就语含轻蔑刀兵相向毫不顾念旧情的徒弟现在又一副跟定自己的样子,让寒净不由得心底升起深深的疑惑。
这是……疯了吗?
觉得寒靳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寒净又开始选择性忽略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一宗宗主,没有底线的心疼了,没师父的孩子过得是什么日子,竟把一个正常人逼到这种地步!自己当年闭关匆忙,寒靳修为尚浅,他竟连一部像样的功法都没给寒靳留下。明明是有师父的人,若不能另拜他人,便如同散修一般自己摸索,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变成这样自己也难逃其咎!寒净心中自责,便对寒靳投去老父亲关爱的目光,如果不是对方现在居然比自己还高出许多,怕是还要上去摸摸头,一如小时候。
寒靳:……??
虽然半片山峰都被寒净毁了,可以寒净寒靳的修为,要在方圆百里内找一湾清泉并非难事。泉水映照之下,寒净发现自己竟一直蓬头垢面,面目难辨,加之身上被水浸泡又被灵力冲击的衣物早已残破不堪,活脱脱一个疯子。不知道的时候也便罢了,知道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寒净实在是一刻也无法忍受,立刻除去所剩无几的衣物,沉入水中。
寒净修习的功法特殊,闭关之时神魂与身体联系极为微弱,灵气归于明台,肉身则表现出经脉阻塞之相。这种修魂之法更注重提升神魂,据说练至功法最高层便可神魂随意脱离肉身,化为身外化身,等同于比普通修士多一具身体,遇到危险抛弃肉身修为却无损于修为。但在寒净闭关期间,肉身不腐不死,却极为虚弱,对污秽之气的抵抗连常人都不如,极易受到外物侵蚀。因此神魂归位,灵气复体之时,纯正灵气冲击肉身,奔流于常年阻塞的经脉,便是一次次的洗经伐髓。肉身熬过锻体之苦,自然也能焕然一新。
只是锻体之时也是最没防备之时,寒靳虽然默然无语,似乎只是同路,可寒净还是难以忘记寒靳动手时的果断。随着寒铁链从体内抽出,若不及时锻体,这具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肉身,恐怕难以撑到回归宗门。
既然不能对寒靳痛下杀手,寒净已下定决心,赌一把。
“寒靳,我要立刻洗经伐髓,重塑肉身。你若想杀我,便抓住机会。若你还顾念半分旧情,不要管我。”
寒靳站在水潭边,眸色微动:“我为师尊护法。”
寒净实在搞不懂这个徒弟,见寒靳面色沉稳,目光诚挚,不似玩笑,寒净弯腰捏了个泥人。
寒靳:“……”
寒净:“为师……我闭关之时神魂封闭,灵力屏息,有只幽魂误以为此肉身无主,偶然占据。我既神魂归位,洗经伐髓自然不能让它继续留下,只是也不能滥杀性命。你且替我好生看护,待我完成,再问他何时入我身体,有何心愿未了。”
寒净边说边驱动灵力将那缕幽魂逼出体外,引导其进入泥人,交给寒靳。
“寒靳,我的命,你要取便取吧。”
寒净双手结印,坐于泉中,向寒靳微微一笑,闭目入定。
寒靳神色阴沉,双目波涛涌动,心中已是滔天巨浪,手中泥人已然现出道道裂痕。许久,当寒靳将目光从手中泥人转向泉中赤身裸体却端庄淡然的人身上,如画面容绽开灿然微笑。
寒净闭关之时屏息敛气,神魂与肉身似连非连似断非断,从元婴一跃而为大乘,竟未遭雷劫。如今神魂与身体再次融合,积累已久的雷劫终于找到应劫之人,寒净入定不过片刻,雷云凭空而生,迅速聚集,百里之内稍有灵性的生物都感应到这天地之威,纷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