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头发散落在肩上。害怕从毛孔里渗出来。陈医生感觉到了,也看到了傅时聿瞬间沉下来的眼神,连忙补充,“会打麻药。”
“好了,赶紧吧。”
傅时聿忍不住出声。陈医生一秒钟也不敢耽搁,赶紧让护士长准备,自己先给伤口消毒。傅时聿原本站在床前,但看到时绥一脸紧张的样子后,他走到病床边,把时绥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别怕。”
时绥这次没回应他。病房里开了暖气,她虽然不冷,但是因为害怕,仍然止不住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怀抱给了她软弱的支撑,时绥忽然就觉得自己变得娇弱起来,她一只手紧紧地拽住男人的衬衫,脸蛋埋在他怀里,另一只手像是大义凌然般伸出去。然而当手臂上的刺痛传来的时候,她依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傅时聿只好抓住她的胳膊固定,语调更加温柔,“乖,再忍一下,马上就好,嗯?”
护士长站在一旁,饶是见惯世面的她都忍不住羡慕起来。这所医院里来的都是权贵,何尝见过丈夫对妻子这般温存的场面?上次傅老爷子住院,她还见过傅时聿一两次,那时的他还一副冷漠疏离的冰冷模样,从未想过他还有这样一副温柔的样子。傅时聿虽然皮肤够白,但是大概因为经过训练的原因,身上和一般富家子弟的气质并不相同,相比起俊雅,他多了几分强硬的气质。这份气质让此刻温柔说话的他看起来有一种极致的反差。护士长即使已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妈,却依然被这种小说里的桥段给羡慕到了。“好了。”
陈医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交代,“还好伤口不算特别深,没有伤到肌腱,不过还需要再打一针破伤风。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等十天后看伤口是否愈合了再来拆线。”
“会留疤吗?”
时绥忍不住问了句,虽然她并不太在意,但是女孩子总是不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陈医生毕竟还年轻,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时绥的容貌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抗的了,因此当她睁开眼睛和自己说话时,陈医生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您是属于疤痕体质吗?”
时绥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
“那就问题不大,如果到时候无法消除,我有药膏可以推荐。”
“谢谢你,陈医生。”
时绥彻底放下心来,她朝着陈医生笑了笑。护士长给了她打了一针后,又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定没有大碍后,两人准备离开。还是老样子,傅时聿抱着她走。这家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是因为几乎北城的上流圈都会来看病,所以人并不算少,傅时聿抱着时绥走过长长的通道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时绥第一次没有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此刻麻药渐渐过了,疼痛感又上来了。她窝在傅时聿怀里,任由经过的人打量。然而忽然傅时聿停了一下,时绥疑惑,睁开眼睛,看向电梯里的人。这一看,早上敷文舒所有的话又排山倒海地涌入她的脑袋。沈秦如。这位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沈秦如站在电梯里,神色复杂地盯着两人,掌心快被长长的指甲掐烂了,可依然不得不露出担忧的恶神色,“时小姐怎么了?”
不是傅夫人,而是时小姐。时绥几乎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她靠着傅时聿的胸膛没有开口,傅时聿也只是朝她点点头,没有开口,却还是跨进了电梯。疏离,冷静。就好像眼前站着的人只是一个萍水相逢过的陌生人而已。如果不是时绥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怕仅凭这一幕根本不知道两人背后会有那么深的渊源。时绥并不伟大,她会生气,会嫉妒,也会反击。如果傅文舒说的是真的,沈秦如有参与绑架自己的事,那她也不必退让。她不仁,就算她不能不义,但至少不会再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偌大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然而却诡异得谁也不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沈秦如扯出笑,“时聿,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昨天帮我这个忙,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
傅时聿神色平淡,似乎并没有被老婆抓到的心虚,淡淡的拒绝,“不用。”
沈秦如咬了咬唇,满脸不甘地盯着男人的后脑勺。他身材高大,女人在他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圈,这种反差感让人觉得唯美和心悸。却也越发挑起沈秦如的嫉妒,在电梯开门前,她朝着两人笑,“要的,如果不是你,许言钧不会肯心平气和坐下来和我谈,你找个时间吧,时小姐也来。”
傅时聿不置可否。电梯门开,他抱着时绥离开。沈秦如面容阴郁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的嫉妒快要溢出眼眶。她一定要和许言钧离婚,也一定要把傅时聿夺回来。傅时聿送她回南苑,下车时,林姨把轮椅推出来。时绥阻止了傅时聿送她的动作,淡淡的道,“你去上班吧,已经很晚了。”
是很晚了,已经中午了。傅时聿蹙着眉,视线落在她脸上,却无法窥探到她的真实想法。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告诉她,“我会给你个公道,文舒明天一大早会去澳洲。”
时绥顿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看向傅时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道,“其实她这个样子有你一半的纵容。”
傅时聿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她被你宠得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你充满了独占欲,一旦你把宠爱收回来,她心里产生了落差。我其实挺能理解她。”
时绥顿了一下,联想到自己,忽然有种顿悟。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傅时聿宠爱,保持清醒的原因啊。其实傅文舒的情况她看得清清楚楚,也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毕竟就算不是她,傅时聿迟早有一天要结婚生子,傅文舒对傅时聿的依赖太过了,造成落差是必然的,如果自己不调节好,就会陷入偏执里。时绥不想自己变得和傅文舒一样。傅时聿宠起人来真的很容易让人沦陷,这世上又有谁能顶得住这份偏爱呢?傅文舒看不清。可她看得清,为了自己不重蹈覆辙,心理上远离傅时聿是必然的结果。她吸了一口气,冷静道,“虽然理解,但是不代表能轻易原谅,明天我去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