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的呢。&rdo;玉晓霜把宝茹几个介绍给那几个陌生的女孩子,宝茹也知道了这几个女孩子是这个村里几个里长家的女孩子。这就说得通了,别看里长只是一个微末小吏,但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他们在乡下地方是很有权势的,家境自然也能高出普通村民一等。
&ldo;今日&lso;浸猪笼&rso;是我爹主持的,你们要不要去看?&rdo;还是那领头的女孩子,她名叫蔡小雪,她爹既是村里的里长之一,也是本地大族蔡氏宗族的族长,既然是蔡老三媳妇浸猪笼,自然是他来主持。
宝茹见这几个女孩子的神色,都隐隐有些害怕,似乎是不敢看的意思,可其中一些兴奋也是有的。
&ldo;咱们这儿好久也没得这事儿了!我娘和我说还是她像我一般大的时候才有过一回,我娘特意让我来看来着,说只有看过的小娘子才知道厉害!&rdo;
这是其中一个穿蓝色碎花布裙的女孩子说的,她们也都差不多十岁上下,一派天真。她们与其说是恐惧多一些,还不如说是看热闹更多吧。
&ldo;去,吧。&rdo;玉晓霜看了看小伙伴,点头道。虽然害怕,但是人都是从众的,这样多的人都去了,似乎跟着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再有,大家也没见过这样的事,说的残忍一些她们当然都是好奇的,君不见每回看菜市口砍头的也好多儿的,事同此理。
&ldo;蔡老三,你当真要把蔡杨氏浸猪笼?&rdo;蔡小雪爹站在河边大声问他旁边一个穿短打的中年汉子。
&ldo;喏,那就是蔡老三!&rdo;蔡小雪指了指那汉子,因为几个女孩子身份特殊,村里人也不会同她们挤,跟着她们的宝茹几个没费功夫就占了很靠前的位置。
她们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个&lso;蔡老三&rso;,&lso;杀妻&rso;么,宝茹忍不住悚然一惊。
&ldo;长得特别凶对吧?我娘说当年他当年差点娶不上媳妇来着,还好家境殷实,不然这样凶的样子,谁家女孩子不害怕。&rdo;
那蔡老三是满脸横肉的样子,一双铜铃似的的眼睛倒吊着,往哪里一瞥哪里都要安静三分的样子。
&ldo;族长,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心要处置那贱人了,她给我戴了这些年绿帽子,我竟是今日才知道!若不是今日我突然从城里回来,难不成还要被她欺瞒?你看她那小女儿也不像我和她,我竟是与人家养了这么多年孩子!&rdo;
那汉子恨声道:&ldo;若不这般,人家只怕以为我蔡老三是个没卵蛋的罢!&rdo;
宝茹几个没听到蔡小雪爹和蔡老三的对话,只见到蔡小雪爹和几个年轻汉子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那几个汉子就抬着一个圆筒状的竹笼到了河边,这竹笼本来是用来装猪仔的,这会儿其中却装了个衣衫不整的妇人。
&ldo;当家的!当家的!&rdo;那妇人手脚都被捆住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看见蔡老三后拼命地往他的方向蠕动,只是在竹笼里能活动的空间太小了,她只能尽力看蔡老三。
&ldo;我晓得错了!我再不敢了!你带我回去罢!我只和你好好过日子,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就饶我这一回吧,咱们十几年的夫妻,你就看在这个份上‐‐不!不看这个,你看在咱们丫头份上,啊,你多疼她们啊‐‐&rdo;
妇人满脸泪水,眉尖蹙着,原本只是平凡的姿色竟也有了些&lso;我见犹怜&rso;的风情,那几个年轻汉子都有些不忍了。
&ldo;啐!&rdo;那汉子只是不为所动,上前一步到了那竹笼跟前低头瞥着那妇人道:&ldo;你这贱人还有脸拿两个丫头说嘴!成亲十多年没给我家生过一个男丁,我娘说过多少次,都是我给挡了回去,只两个姑娘我也拿命根子一样!只怕你与那奸夫心里不知如何笑我吧?我问你一句,你敢与我赌咒发誓,这些年来我没与别个养孩儿?&rdo;
那妇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当即就要赌咒发誓,蔡老三却冷笑了一声:&ldo;还是别了,我听说那些妓院里的婊。子就是成天与恩客赌咒发誓,若是这也有用,那也没这营生了,你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了!&rdo;
妇人呆呆地看着蔡老三,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她其实一直没认命,被捉个正着时她就躲到一边去了,她亲眼见到蔡老三把她情夫打了个半死‐‐不也没打死么。既然对别人是如此,自己好歹做了他十多年的老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至于真如何,至多就是休妻吧。
可是这时候蔡老三眼里没得半分情意,痛恨而凶恶,看她的样子似乎在看一只小肉虫,觉得恶心想要捏死。她终于知道,他是来真的了,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妇人眼里的光彩散去,一下子眼珠子也黯淡了。
蔡小雪爹当众念了一篇文字,大意不过就是数落那妇人的德行,之后也不过是既定的流程。最后挥挥手,那几个抬竹笼的汉子又重新上肩往河里走去。
&ldo;蔡老三!你个没心肝的!这般狠的心肠!老娘好歹服侍你十多年,你竟这般‐‐就是做鬼我也不放过你!我一定来勾魂索命!搅得你蔡家不得安宁!&rdo;
晓得自己的命运不能更改后,妇人不再恳求,在完全被河水淹没前只是破口大骂,叫声十分凄厉。
第48章蔡家卖女
&ldo;我一定来勾魂索命!搅得你蔡家不得安宁!&rdo;
宝茹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了身。
原来是梦啊‐‐自从前两日亲眼见了那一场&lso;浸猪笼&rso;后宝茹就有些神思不属。两辈子加起来第一回亲眼见到人死掉,而且还是&lso;杀死&rso;。宝茹忘不掉那妇人死前的眼神,既有万念俱灰,又有绝望的癫狂。
或许从如今的观念来看这妇人是罪有应得,唯一的问题是&lso;量刑过重&rso;,但也不算不可接受。但放在宝茹眼里却没法子那样轻巧了‐‐现代人往往会诟病古代&lso;人治&rso;,而不是&lso;法治&rso;。&lso;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rso;,想象古代小民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牺牲品。但以宝茹的实际经历来说并没有这样,黑暗当然是有,但不至于到了能人人自危的地步。至少宝茹以及宝茹认得的人,没听说谁真的破家灭门来着。
可是两日前的那一刻宝茹终于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命可以这样&lso;合理合法&rso;地了结,虽然她内心里知道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关系‐‐就连最胆小的白玉奴当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但后来也没有多想。当时宝茹是神色镇定的,但事后只有她不能轻轻放过。
&ldo;姐儿起身了!&rdo;如意最是警醒,一下听到了响动。
&ldo;你去服侍姐儿穿衣。&rdo;如意一面嘱咐小吉祥一面去端铜脸盆,要去打水。
小吉祥挂起帐子见宝茹果然起来了,只是脸色却不很好。
先是拿了衣裳与宝茹换,摸到宝茹背后冷汗忍不住道:&ldo;姐儿心眼忒实在了,前儿那事儿别个都不想了,偏姐儿还存在心里!&rdo;
小吉祥和她一起这些年了,这几日又睡在同一个屋子里,怎么会不知道宝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