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前段日子刚从医院回来,没多少时日了,房间床头边摆满了各种医疗仪器,无数的管子插在他年迈的身体上,林月童扑通扑通紧张的心情在看到他的那一秒瞬间化成了深深的悲哀。
这个在床上躺着的苍老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爸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至亲的亲人。
血缘在这一刻显得很是奇妙,林镜在和他讲述上一代的故事的时候,林月童对这个男人没有一丝好感,他花天酒地不负责任,毁了两个女人两个家庭,林月童以为自己在看到他的时候能做到无动于衷,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他心中酸涩,抿着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镜看出了他的窘迫,他唤退了房间里照顾林父的保姆,房间里只剩他们三人,林镜凑到林父的耳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爸爸,月童来看你了。”
林父颤颤巍巍的睁开浑浊的双眼,他的身上布满了死亡的腐朽味道,宽阔的骨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骷髅架子,看上去恐怖又可怜。
他费劲了全身力气才伸出右手,摇摇晃晃的指向林月童,不甚清明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他缓缓张开口却已经说不出流利的话语,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林月童听着十分心酸。
“月童,过来,让爸爸看看你吧。”林镜知道林月童是林父心中最放不下的人,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在知道长辈们的故事后他心中不是没有怨恨过,可是他从小是在林家长大,林父尽心尽力的培养他,所以林镜心中才觉得复杂。
林月童慢慢挪到床边,林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林月童被吓了一跳,林父抓他的手没有多大的力气,他虚弱不堪,只要林月童轻轻挣扎就能脱离,但是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放弃了。
林父的眼角流下泪来,他气若游丝,扯了扯林月童的手,在林镜的注视下微微弯腰,将耳朵凑仔来林父的嘴边。
“对不起。。。”林父一直在重复着三个字,不知道是在对林月童说,还是对他那死去的母亲。
林镜别过头去眼眶有些红,林父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这一口气吊着,见过林月童后不知道他还有几天好活,林月童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迷茫。
林家旁系的子孙们在客厅里或坐或立,焦急的等待着,林月童和林镜已经进去了半个多小时一直没出来,林父一直强撑着没咽下这口气就是因为林镜说有了林月童的消息,这一次心愿终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挺下去。
林岳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着这群人坐立难安的模样冷笑一声道:“你们着急有个什么用,这小孩一看就知道是我爸的种,不该你们惦记的就别惦记了。”
没有人说话,但是谁都知道林岳说的是事实,一旦林父承认了林月童是他孩子的事实,这笔钱就真的轮不到他们了。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林镜带着林月童从房间里出来,林镜站在高位,林月童跟在他的身边,兄弟二人的视线缓缓扫过客厅里或坐或站的这些亲戚们,林镜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道:“爸爸已经承认了月童的身份,以后他就是林家的小少爷。”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表态,林岳从沙发上站起来鼓了鼓掌,看着他们道:“好事一件,大家不鼓掌吗?”这才有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心不甘情不愿,林月童都看在了眼里,左右他也不在乎。
林镜也没想着要林月童和家里这群虚伪的亲戚打交道,他叫着林岳,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林岳虽然是大哥但是性子吊儿郎当,林月童偷偷看他,他就对着林月童笑,结果被林镜瞪了一眼。
林月童就这样在林宅住了下来,林镜还要管理公司的事情不可能天天住在家里,但是有林岳在,其他人也不敢找林月童的麻烦,林月童自己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其他人来找他他直接无视,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却省了很多事。
见过林月童后林父忽然有了精神,懂的人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意,林父强撑着身体改了遗嘱,将留下来的大部分财产都给了林月童,其他人虽有怨言但是改遗嘱之事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他们不敢多说。
改完遗嘱之后没多久林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离开人世,风光的葬礼,彻夜不眠的哭嚎,林月童跟着林镜和林岳守孝,夏汀也特意空出了一天时间来陪伴他。
久未见面的两人相见如同干柴烈火,可是到底也没做到最后一步,林月童埋在夏汀的胸口呜呜的哭着,林父死后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他冷血,但是他就是不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