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缓缓流淌,照的人心凉凉。
商礼趴在地上,神志也不清楚了,苍白的脸把地都捂热乎了,混沌之间,商礼半梦半醒,泣数行下。
她一会儿想到新阳的鹿闻,一会儿想到清风榭的秦漪,都是一闪而过的画面,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她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所有的一切,生不出半分情绪。
是生不出,还是眼泪要流干了……
不知道趴在地上多长时间,商礼终于动了动她的左手,还好,她应该庆幸,她还可以感知到痛,这种从手缓慢移动到心脏的痛。
最后一面,刻在商礼脑子里的,是秦漪安静的躺在血泊里,她不能挥去。她一遍又一遍的强迫自己想着,她不可以忘掉的。
那是她见秦漪的最后一眼。
双眼已经红肿,商礼使劲睁开眼,也只是勉强将眼皮子往上抬了一些,鸦羽般的睫毛早就被眼泪浸染,三两根睫毛粘连在一起。
商礼手脚并用的爬到凳子旁边,颤颤巍巍的将手搭了上去,撑着力,将桌子上的信纸拿了下来。
匍匐过得地上又添了新血。
商礼拿着信札的手都在颤抖,几个拇指的指纹印在上面,瞧着便是渗人,只因这是血印。
商礼手里拿着信札后,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喘着粗气,趴在凳子上。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而信札因为商礼颤抖的手,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
商礼脸上没什么表情,麻木的去够那信纸,推倒了凳子,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也激不起半点风浪。
颤抖的手总是脱力,一次,两次……她总是捡不起来那信。
一封,绝笔信。
等终于捡起来那信札,商礼涣散的眼瞳终于聚焦,从心底里缓慢地升起一点细小的希望。
万一,秦漪是假死呢?万一这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呢?
商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知道这是渺茫的,毕竟,秦漪临死前告诉她秦疏是女子,瞧,如今都把自己的底牌送了过来。
商礼僵硬着动作打开绝笔信,信封表面被她手中的鲜血弄脏,更添了几分凄凉。
里面装了两页纸,商礼打眼一瞧便确定,这是秦漪的笔迹。
可当目光触及到第一行首的时候,商礼便忍不住泪流。
【晚舟卿卿如晤。】
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绝笔信……绝笔信……
她又怎能见字如面!
殿下……殿下……
商礼接着往下读。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而今与卿相熟一十六载,可谓命幸。】
商礼的眼泪滴到信纸上,点滴眼泪晕染笔墨。窗间过马,她竟然和秦漪相识十六年,她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秦漪二十四岁。
【侥幸得卿偏爱,敞开心怀,予吾生生诺,相恋六载,相思不倦,未曾稍减,何其有幸。】
商礼下垂着眉眼,好似真的看见她的殿下,一盏烛火,照亮她的脸庞,一笔一划的写下无尽相思。
【然时局动荡,吾已颓势尽显,四方联合绞杀之意明显,为图虚名,他方定不会对吾等绞杀殆尽。吾常思世间他法,却只能出此下策,经卿手,舍吾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