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云纵身而起,循着马奔跑的方向,如蜻蜓点水般,几起几落,总算将受惊的马儿拦了下来。这个时候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嘻嘻哈哈的声音,直说厉害厉害。白矜云薛如珩和慕容天晴三个人六只眼,将周围寻了个遍,才发现一个字画摊子的旁边,站着一名浅红色衣裙的少女,笑如春花。赫然竟是耕烟。&ldo;你怎么在这里?&rdo;白矜云和慕容天晴异口同声。耕烟很是得意,回答道:&ldo;我一路跟着你们,就来啦。&rdo;白矜云好像明白了什么,沉吟道:&ldo;刚才,这马……&rdo;&ldo;嘿嘿,是我用针扎了一下马屁股。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rdo;耕烟说着,拍了拍白矜云的肩膀:&ldo;我知道你可以驯服它的。&rdo;&ldo;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马这样乱冲乱撞是很危险的吗?&rdo;大庭广众的训斥,仪态尽失。尔后,耕烟不做声,和慕容天晴并肩走着,看着白矜云的背影,眼里有微微的疼。这疼不是为她自己,是为白矜云。她就算不明白,在薛印山死后,白矜云的内心有过怎样的起伏,但她起码知道,丧失了一个亲如父母的人,那种悲痛,并非轻易就能释怀。总要有一些事情,让他发泄。然后做回原来的白矜云。耕烟在夜里唱歌,唱的当然是她从她所谓的家乡带来的流行歌曲。白矜云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曲调和唱词,说不上喜欢,却也不厌恶。彼时客栈的人都已入了梦乡,惟有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听见歌声,轻飘飘的推门迈了出去。&ldo;白大哥。&rdo;她这样称呼他。还是第一次。颇有些别扭。&ldo;嗯。&rdo;白矜云答。&ldo;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反倒不及你师妹的豁达。&rdo;耕烟说得很小心,生怕又惹怒了他。白矜云叹道:&ldo;你不明白。&rdo;&ldo;我不明白,你就解释给我听咯。&rdo;&ldo;算了,早点休息吧。&rdo;&ldo;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rdo;耕烟急急的说道。白矜云转身的动作,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凝固。他回头看她。耕烟用手撑着栏杆,入秋微凉的风撩动着她浅粉色的衣衫,她微微的颤了颤,仰面去看深邃的夜空,然后自言自语:&ldo;我好想回家。好想茗骏。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我以为,会努力的跟他一辈子。可是,就像梦一样,我们失散了。世界变得好陌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甚至一度怀疑,我究竟还是不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茗骏。有的时候,午夜梦回,看到自己身处茫茫的戈壁,或者一个人站在繁华的大街上,周围的人就这样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了。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理我。我好怕这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所以,我遇到你,还有慕容大哥,就像溺水的时候抓住救命的稻糙。也许你觉得我烦,整天缠着你,我只是害怕你们有一天统统都离我而去了,那种绝望,想想也觉得可怕。但我也告诉自己,要快乐,要勇敢,如果这是老天爷跟我开的一场玩笑,我就要擦亮眼睛,看看它接下来又安排了怎样的戏码。你,能不能也像我这样,将所有的不愉快逼到身体的某一个死角,别去触碰它?&rdo;夜色那么暗,白矜云却恍惚看见了耕烟扑朔的睫毛,像美丽的蝴蝶的翅膀。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低声道:&ldo;对不起。&rdo;&ldo;咦?&rdo;耕烟望着他。&ldo;白天,我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rdo;耕烟笑了:&ldo;是我不对在先,应该我说对不起。&rdo;白矜云缓缓道:&ldo;其实师父最记挂的,始终都是死去的五位师兄。而我,则是他记忆的承载,每次看到我,他的眼里都是痛惜和回避。所以,他疏远我,指派给我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活。这几年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敢稍有懈怠,便是为了证明给他看,我也可以做到像五位师兄那样出类拔萃。可是,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我做什么,师父都不会看到了。&rdo;&ldo;他会看到的。&rdo;耕烟笃定的说:&ldo;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能看到。&rdo;白矜云仰头望着,苦笑道:&ldo;这里一颗星星也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