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那张脸上的每一根毛孔里钻进钻出,青色的粘稠雾气包裹着他,如水流淌,月光一照就像根儿瘦长灯笼在水里晃荡。
李焕手上动作一顿,眯着眼,轻声道:
“道长,你可真会开玩笑啊。”
声音轻得同样在雾气里飘,像是不想惊扰什么。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道长还在笑,嘴角越来越弯,弧度越来越大,夸张的笑容在雾中若隐若现。
隔着几丈的距离,李焕凝视着他,嘴角慢慢勾起,同样也笑了起来:
“当然是开玩笑,哪有鬼喊抓鬼的?”
这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像是你正和一个很恐怖的东西隔窗对望,那层窗纸虽然单薄飘摇,但依旧脆弱地遮掩着什么,平衡着什么。
但李焕突然抬手,手指噗一声给窗纸直接戳了个对穿。
于是某些似乎不应该明说的东西只能显露出来。
道长突然不笑了,直勾勾地盯着李焕。
话声余音还在林中回响,雾霭沉重,冷气逼人,身周阴气似乎都重了几分。
李焕同样也直勾勾地看着他。
谁怕谁啊?
有些东西,似乎一触即发。
事实上,李焕也不知道对面的“道长”到底会作何反应。他只是打心眼烦这种云遮雾绕的交谈方式。
要来你就来,手下干干脆脆过一场,磨磨唧唧的你搁这演电影造氛围呢?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知道吗。
李焕忘不掉他的冰淇淋。
空气就这么诡异地静滞了一会儿。
“哈哈哈哈!!!”
道长忽然仰身大笑起来,这么一笑他鬼气瞬间消融,重新恢复人味儿。
刚刚绷紧的诡异气氛也一扫而空,空气松弛下来,像是结冰的冻河被暖水化开,又鲜活地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