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自己,这正是人类的智慧。”
“智慧?是这几天刚学到的吗?满足?你的满足真有那么容易得到吗?”
“没错,我也是最近才学会,人必须强迫自己满足,否则只会导致毁灭。见过一次地狱的人,自然懂得这些。”
如果少年指的是死亡,那么自己其实比他更有资格说出听似看破世情的话。可惜长发的男孩说不出来。身高仅仅一百二十公分,现代社会物质极度丰富下催生的婴儿,成长六年就基本可以超过这可怜的高度,实际上他又岂止活了超过十个六年?这种比较,对男孩来说,本就缺乏意义。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再认为自己是那些终日为了无聊小事争执、进而引发战争的生物的同类。纵使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至今仍使用彼此建立交流的语言,但那已经是几乎快要遗忘的过去了。时间足以让人忘记许多可怕的事,只要时间足够,连死亡的感觉也会被忘却。
子弹总在寻找怕死的士兵。讽刺的是,自认为从未考虑过死亡,没有寿命概念,本应永恒存在的男孩,却比自己的弟弟更早迎来终结。是因为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吗?男孩这样问到。‘没关系,因为我是哥哥。’自己当时说的是这句话?唯一的倾听者不在这里,想要求证也是徒劳。他抛开偶尔会困扰自己的思绪,目光望向出现门口,挡住了仅有阳光的身影。
“回来了?”
“是。没有任何发现。”
“是吗?也对,估计都躲在那间该死的破屋子里吧。我要的资料呢?”
手上拿着一叠纸走进宽阔仓库的身影,借着破烂屋顶透过来的可怜光线,依稀辨认出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如海般蔚蓝的色调,背心加短裙,与其说是时尚,更像是舞台上展示自我风采的装扮,和破旧的废弃仓库格格不入。
“依文洁琳……”
少年接过少女递给他的资料,第一页的右上角,赫然是依文穿着麻帆良初等部校服的照片。没有表情的小女孩面孔和音乐露出的虎牙,还有苍白得近乎诡异的皮肤让少年绝对无法忘记。照片下面的表格里罗列出各种必须保密的**资料,比如学习成绩,比如家庭住址,比如电话号码,再比如体检报告里的三围和体重数字,都一一详细记录着。看来应该是学校的档案之类,如果被依文知道此事,恐怕会让所有看过的人体验何谓吸血鬼的暴虐吧,虽说她的三围数字实在缺乏看点,就像凛所说一样,也就莱维这种特殊嗜好者能够那么热衷,不过那位学生会长兼大小姐见过依文的‘真身’后,兴许会改变她的看法。
本应保密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少年的手上,显然是少女通过非正当途径获取的。离少年下命令至今,尚未过去多久,由此可见在和平的年代里,麻帆良的魔法师们变得越来越疲怠了。
“吸血鬼……诅咒……封印?”
少年翻到后面几页,终于从一堆无聊的数字和评价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也是莱维他们最不希望别人找到的东西。
“被封印了魔力的吸血鬼真祖,还能施展那种威力的魔法?难道……”
“一个生存了几百年的魔法师,即便难以自行破解封印,找到暂时抑制的方法还是有可能的。比如用某种诡计骗过遵循既定规则的封印,毕竟那只是以魔力加以固定的强制契约而已。人类最擅长的不就是谎言与欺骗么,她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总归还是人类吧。”
把背影留个沙发上的少年,争端、欺骗、对立,阴暗的感觉让男孩觉得烦闷,继续留在仓库里会加重这股让他厌恶的感觉。即使自己的梦想仍存在理论上的实现可能,至少他希望丑恶的东西能够尽量避开。
“真让人猜不透,自命清高,又何必掺和进来?把别人的**视为粪土,单单认为自己是圣洁的,同样是一种欺骗,不对么?”
“是。”
少女回应少年的问话。单纯的回应,既不包含感**彩,也不带有自主思考的判断。就是如字面般的附和而已,无需思考,亦无法思考,唯一印在脑海中的,就是服从少年的命令。美丽的瞳孔暴露出无意识地涣散,泛着红光的眼珠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少女就这样呆站在沙发前,没有接到命令,她仿佛不会做任何动作。
“跟你讨论真是白费功夫,不怎么听话的人偶,还是欠缺完美啊。”
少年说着站起身,把手向前伸出,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之前,少女动了。向后微微退开,刚好超出了少年手臂的长度。
“这是身为万人迷偶像的坚持吗?强者?哼!”
在普通人身上能够达到百分百控制的特殊能力,却只能让少女有限度的服从自己命令。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刚才那帮废物似地匍匐在自己身前高唱赞歌呢?
“权利、支配,它们被称为人类永恒的追求,果然有一定道理。哈哈哈哈!”
少年盯着前方,眼睛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一名红衣黑裙扎的高傲身影恍惚了片刻,旋即如镜花水月般地消失。前方,还是那名迷人的偶像。
“进来。”
少年好似为了增加神秘感,把身子缩回夸大的沙发里。失去大门遮掩,寒酸敞开的方形破洞处,小喽啰踱着畏畏缩缩的步子,跑到少年跟前。
“老、老大。”
颤抖的语调是因为少年的威压太重,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内心被强行烙上不能违抗命令的印记。堪堪控制住少女的束缚能力,却把混混给绑得喘不过气,实力就是一切,尤其在丛林法则盛行的strange,这就是真理。
“嗯?”
深沉的鼻音将他被压迫的精神唤回,他浑身一颤,带着莫名的恐惧,向前走了两步。
“老、老大,昨晚一个女人进入目标森林,监视的兄弟说没发现离开的痕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