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要洒扫,戒烟,封了陛下的乾元宫和勤政殿,不得随意出入,太后就这一个儿子,纠结万分,想要亲自去照顾儿子起居。
可天花这病太过凶险,闹不好,连太后自己也要折在里面,而且前朝也是忙乱,羌奴再次骚扰边境,这些游牧人,就像是烧不死的野草一样,一到春天,就又长出一茬。
谢怀则林城保卫战,收复了河套平原打到了羌奴人的王城,结果也只保了十年太平。
羌奴出了个准尔喀汗王,自称是所谓的青铜血脉,乃是大萨满口中统一草原之人,此人也确实天纵英才,居然统一了零散的草原各部,灭了大月氏、高昌、大小宛等各个西域小国,甚至打到了花拉子模。
而此时,这个雄才大略的准尔喀汗王,将目光投向大临,妄图染指中原,夺下皇帝宝座。
准尔喀汗王麾下的重骑兵,的确太厉害了,连克西域五城,都快逼近玉门关。
大临皇族姓赵,跟赵宋可不是一家,但当初讨元时,太祖拼了命的把自己的血脉跟赵宋靠拢,就是为了蹭上一点正统性。
大临建国后,沿袭的却是唐制,西域诸国愿意归附的全部纳入都护府,小国则年年朝贡,尊大临皇帝为天下共主。
西域都护府的总督率兵抵抗,手里最后一点兵马都打没了,一家子殉城报国,还是谢怀则不忍心,叫人把最小的儿子接回来,保住了那位风骨铮铮的大人,最后一点血脉。
前朝局势吃紧,太后又担心,自己若去照顾陛下,那前朝就真的成了谢怀则的一言堂。
其实太后的纠结,真的没人担心,她即便上朝垂帘听政,也没所谓。
出身到底还是限制了她的眼界,而跟先帝在一起的时候,大多也处理的是后宫事,先帝从没教过她如何处置政事,批奏折。
太后果然,选择放弃孩子,美名日在前朝盯着谢怀则,结果内阁根本就不问太后的意见,以韩将军为征讨大将军,组三路兵马,狙击后元准尔喀汗王。
而这一回,年仅十五岁的谢明徵被提拔为车骑校尉,协守副总督,亲率一千骑兵,一同出征。
太后气坏了,谢明徵才多大,怎能当此重任,当即想要驳回,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听她这个太后的。
明明陛下没病的时候,还有不少大臣仍旧附和她,可皇帝这一得天花,连最支持她的户部尚书柳家,她亲自选中的后族,也不说话了。
不仅前朝的事,后宫儿女的事也在闹腾她,陛下的病迟迟不好,她心中焦灼,而泰山公主听闻谢明徵要亲自领兵征讨羌奴,百般任性不想让他去,非要太后下旨给他们赐婚。
泰山公主竟当着亲娘的面说,若是皇弟病不好了,他们得跟谢家绑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联姻更加稳固。
太后气的,第一次给了这个宠溺非常的女儿,一记耳光。
然而事情到底没能如太后所愿,拖了两个多月,陛下,还是没挺过天花的摧残,薨逝于乾元殿。
太后傻了眼,没了儿子做皇帝,她没实权,又算个什么。
前方战事打的轰轰烈烈,朝上要准备陛下的丧事,还有新皇的人选。
这几年大临换皇帝,实在换的太勤了,先帝初期倒算是个中兴之君,可惜登基时就三十岁了,一朝大权在握,居然惑于巫蛊,还想杀了得力的功臣寻求长生。
因服丹药而死,说实话满朝文武是松了一口气的。
改制组内阁,前两年是徐阁老作为定海神针,后面便都是谢怀则一力承担起整个大临的重担,重建水师,改革兵制,减免赋税解决民生,发展屯田,摊丁入亩。
如今大临的局面能如此稳定,跟谢怀则,脱不开关系。
太后想从宗室中抱养一个一岁以下的幼儿,但朝臣都反对,先帝仍有亲生子,为何要从宗室中挑选。
此时太后才想起来,后宫里还有个隐形人一样的二皇子,赵辉!
当初先帝背叛誓言,她一定要先帝处置那女人,先帝觉得自己膝下犹虚,不肯答应,后来先帝死了,她也成了太后,在揪着这宫女不放,显得自己不能容人,也就作罢。
却没想到,这皇位有一日,竟落到了这卑贱宫女生的孩子手里。
赵辉若是面对卫婵,还能泰然自若,面对谢怀则这位重臣,便只有紧张和害怕,毕竟云邑翁主很温柔,也只有那样温柔的母亲,才能养出蘅儿这种女儿。
而谢怀则,积威太重,杀伐果决的隐形摄政王,赵辉怎能不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我,我愿意听你的,什么都听,不管是封柱国,还是异性王,以后禅位,我也会老老实实,我只有一个条件,蘅儿,我要,娶蘅儿。”
赵辉捡漏做皇帝,一点都不高兴,他都要怕死了,他隐隐知道,皇兄的病来的古怪,也许就有眼前这位权臣的手笔。
他当了皇帝又如何,臣子们又不会听他的,他只是个傀儡,而且随时有性命之忧,虽然只有十岁,饱尝人情冷暖的赵辉却比任何人都看的透彻,来的清醒。
“你以为,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我当然没有,但,但是……”赵辉想的也明白:“若我自愿退位,谢大人你就是顺理成章继承大统之人,若我拼死也要说一句你是乱臣贼子,大人想要坐上那个位子,怕是,不那么容易吧。”
即便是篡位,是黄袍加身,也得表演个三请三让。
“您也不愿,自己的行为,让家中妻小,也背负骂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