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究起来,黎孤可谓是有先见之明,十多年前便一口一个“伪君子”的奚落韶言。
当初看,这个称呼不过是为了羞辱韶言而已,如今看来,倒是个衬他的好诨名。
伪君子便伪君子吧。在韶俊策与池清芷的授意下,辽东与韶氏苦心孤诣地瞒了韶虞十二年,韶言哪能无情地告诉这孩子真相。
他应该知道真相,他有权知道真相,韶言想,可绝对不能是现在,他年纪太小了,能不能接受都另说。
更重要是,这个真相,绝不能由他心里的好二叔亲口说出。
那无疑对是一种酷刑,对韶虞和韶言来说都是。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考虑到韶俊策还在,韶言不好同韶虞有过多接触。他只是朝侄儿笑了笑,往韶虞手心画了一个『亥』字。
这是叔侄二人早年定下的暗号。韶虞瞬间会意,不在多问,低头安静下来。韶言挠了挠他的掌心:“先回去吧,省着爷爷一会儿到处找你。”
韶虞低低“嗯”了一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落下好远,忙着小步往前跑,趁着韶俊策不注意偷偷遛了回去。
韶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而又想到一些别的东西,于是敛起笑,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神情,又痛苦又忧心忡忡。
他毕竟是韶氏二公子,被派去宁古塔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合常理,何况他又重伤未愈。
但韶俊策确
实也动了心思,否则直接拒绝就是,也不必先跟妻子商量,后又拉着族中一起商议。
摆明了是想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韶言派出去。
池清芷对韶言去往宁古塔一事没什么反应。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夫妻二人心里皆是松一口气。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对待韶言。
经历这种事,纵使韶言看上去并不在意,似乎被逼自戕与当初受的那些事一样可以忍受。但谁也不敢赌,不敢赌韶言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
他已被逼到自戕,横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韶言若发起疯,一命换一命又该如何呢?他死了不要紧,而韶氏绝对不能再受一次当年的痛。
因此,如今将韶言打发到南方,倒不如让他留在辽东。若留在书山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也心烦。宁古塔远是远了点,但毕竟在辽东境内,方便管控。
夫妻二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如今最大的两个问题是,他们不晓得韶言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以及族里那群老东西对这个安排的看法。
无论如何,韶言都是韶氏二公子。在大多数人眼里,以他的身份是远不该去往宁古塔那般偏僻的地方做一个小小的寮长。
因此韶俊策提出此事时,果然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
韶俊平韶俊哲两兄弟对此事倒不意外。韶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提出去宁古塔,只要稍微对那边上点心都能知道。
对此,两兄弟
见怪不怪。既然是韶言自己提出来的,那他们俩也没有说三道四的道理。
但为了恶心韶俊策,韶俊平还是多说了一嘴:“教他一个公子哥去宁古塔和那群犯人混一起,未免也太掉价了。”
“那你说怎么办?”韶俊策难得有了耐心。
“反正那边正是缺人之际,倒不如让他接了会宁府寮长的位子。毕竟是你亲儿子,他压着那里,也好让你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