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吃过之后,便去书房理了小半个时辰的事,才出来到程氏正屋的净房里。
尘香便守在里面,备好了胰子、澡巾和大衣裳。
范朝晖这几年都在小程氏处起居。
小程氏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国公爷沐浴时并不喜外人在旁,小程氏又醋劲极大,因此向来无人守在净房伺候国公爷。
程氏却是不知此事,只暗示尘香见机行事。
尘香便应了,又回屋去换了身桃红小袄,葱绿柳裙,含羞带怯等在净房里面。
范朝晖在卧房里宽了外袍,只穿了中衣进到净房,就看见程氏的大丫鬟尘香打扮得花红柳绿,千娇百媚地候在净房里的软榻旁。范朝晖眼都不抬,只吩咐道:“你出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尘香的头猛地抬起来,泪盈于睫,嘴角翕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范朝晖抬高了的声音有一丝严厉。
尘香赶紧低了头,屈了屈腿,便快步出了净房。
程氏在外间正心神不宁地看着落地钟,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出了净房,往外屋急步走来。程氏疑惑:怎么这么快?
尘香掀了帘子,出到外间的时候,已是满面泪痕。
程氏急道:“出了何事?”
尘香摇摇头,哽咽道:“大夫人还是让闻香去吧。--奴婢没有这么大福分。”--闻香便是那许氏,曾是皇后指给四房的侍妾,却被四夫人转手送给了大房做丫鬟。程氏一度对闻香寄以厚望,却发现国公爷之后并未对闻香青睐有加,便只让她在内书房待着,等闲不要到程氏的正屋里来。--程氏生平最厌妖妖娆娆狐狸精一样的女子。可惜男人都吃这一套。
程氏咬牙道:“那就让闻香进来伺候吧。”
尘香便拭了泪,先回房换了衣服,才让人去内书房叫了闻香过来。
再说那小程氏自除夕那晚伤了额头,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见人。只忙着用各种偏方来消肿去疤,却是都无甚效验,就很有些泄气。只是国公爷似乎也不嫌弃她,只要回到内院,还是会歇在自己屋里,便也心里好受些。只是昨日,她等了半宿,也不见国公爷回来。到快天明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才和衣在床对面的榻上打了个盹。
一大早醒来,便听丫鬟捧香道,国公爷一夜未归。早上回来,却是去了程氏的正房,那边小厨房又做饭,又炊水,似乎是要歇在那边。
小程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就让人给她梳洗换衣,又戴上一块紫貂皮的抹额挡住额前的烫伤,更增几分英气。自己对镜照了照,也觉得人比花娇,便扶了丫鬟,要去正房给大夫人请安。
那闻香被程氏叫了过来,略叮嘱几句,便让她进到净房里,这次却是没有被立刻赶出来。
程氏在外屋等了一会儿,心下略定,就让尘香守在正屋门口,自己带了一些婆子丫鬟,要去看看两个女儿。
小程氏扶了丫鬟来到正房门口,却见大丫鬟尘香守在门口。平日里往来回事的丫鬟婆子一个不见,就有些疑惑。
第一卷庙堂第七十一章元宵中
第七十一章元宵中
尘香只木木地守在门口,对扶着小丫鬟走过来的小程氏眼都不抬。
小程氏自是知道尘香的心思,也曾许诺要帮尘香一把手。不过尘香更愿意贴着大夫人,对小程氏的主动交好并不上心。
今儿尘香又受到沉重打击,多年的心愿今日终于成了泡影,就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将那以前谋算过的争荣夸耀之心尽皆散了。
小程氏看着尘香也不如以前一样,见人先有三分笑,就更是疑惑,便上前轻轻拍了尘香的肩膀一下,调侃道:“我们尘香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可是谁得罪你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去出这口气。”
尘香只正襟守在门口,低声道:“姨娘说笑呢。尘香不过是个奴婢,哪配跟姨娘做姐妹?”又半含酸意半有深意道:“配的上跟姨娘做姐妹的,可是在屋里伺候着呢。”
小程氏心头大震。
要说在给国公爷做贵妾之前,小程氏还晓得要在嫡姐程氏面前处处作低服小,千方百计地要跟了来做妾。做了贵妾之后,就算生下庶长子,国公爷也并未对她另眼相看。除了对大夫人敬重有加,对屋里的几个妾室都一视同仁。可近两三年来,国公爷却只对她一人独宠,就将她要独占国公爷的心养大了,是以她从未想过,还有别人爬到她头上的时候。
小程氏便阴了脸,一甩袖子,就要掀开门帘进正屋去。
尘香忙拦着她,高声说道:“小程姨娘这是做什么?”
小程氏用力将尘香推开,恼道:“我要干什么,关你一个婢女什么事?--趁早给我滚开”
一旁小程氏带来的小丫鬟就帮着拉住了尘香。
尘香压低声音警告道:“闻香在净房服侍国公爷。--小程姨娘可是要想清楚了再进去”
小程氏已经被醋意蒙了头,只愤愤地摔了帘子进到正屋,就要向内室的净房冲过去。
走到半路,却见闻香忙忙碌碌地从净房出来,还边行边问道:“国公爷在里边问是何事喧哗?”
小程氏看见闻香粉脸泛红,眼角含春,一幅刚做过亏心事的样子,便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上去就扇了闻香一耳光,骂道:“你个小浪蹄子,专会狐媚厣道讨男人的好--那么离不得男人,怎么不去章台街挂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