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竺终于接过了茶,“当年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错,大师兄自己都不打球了,你还在意什么呢?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他。”顾勤只是苦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灌了一盅茶下去,“我会的。只是,这会儿,我还没有资格。”顾勤在反省自己,尤其是,和师兄们的聚会回来之后。他知道师兄说得没错,时代变了,棍棒底下出秀才那一套现在的小孩不认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比起王钺息骨子里的傲,他顾勤当年可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狂呢。那又怎么样,只要真心服了那个人,再委屈也得咽下去。他站在半月形的落地窗前望着街景,车水马龙中穿行的是虫豸一般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那些从不主动触碰却绝对永远清晰的过往不停地闪回,什么骄傲,什么个性,什么原则,当你真服了谁的时候,他的原则才是你的原则,他的骄傲让你不敢骄傲,只是他的个性却让你更有个性。顾勤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不服管,其实根本上只是因为他不服人。顾勤负手立在窗前静静思索自己同他的几次交锋,现在进行时王钺息讨厌收作业,尤其是周一的物理作业还不少的时候,只是他特别明白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事,顺手接了同学传过来的组长理好的练习册,手一碰就发现,“少一本。”胖乎乎戴眼镜小浣熊似的彭进高高举起了手,“最后一道题。”王钺息走过去,顺手把一摞作业放在彭进桌子上,“顾老师说早自习前要交齐。”然后,飘然而去。彭进看他走到另一组了,立刻将自己桌上的作业抽出来一本,奋笔疾抄起来,然后因为过于专注,被顾勤逮了个正着。关于新班主任,学生们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彭进飞一样的手指终于意识到不对,渐渐停了下来,再抬头时,王钺息已经看见他照抄的那本练习册了,那一小组的另外五本扔在桌上放着,王钺息无论书疏忽还是故意,对上顾勤的脸有点闪躲。“怎么回事?”顾勤半点面子也没有留,问王钺息。王钺息站得端正,轻声道,“这是我的工作疏忽。”顾勤一下子生气了,他习惯性地扫视全班,“既然是疏忽,我们就按疏忽的方法办。”然后在那一站,“板子在我抽屉里,自己取去!”他说完了也不等王钺息应答,狠狠地盯住了彭进,“我先打他后打你!”王钺息的脚像是长在地上,没动。顾勤和他对视,当着全班的面,王钺息丝毫不怯,两个人立刻顶上了。顾勤想到他会不满,但没想到王钺息真的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给他难堪,当面就撞出火花来。整个教室静悄悄的,顾勤抬腕看了下手边,一直等,一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