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人给出掌声以后,王涛陈福略略收拾一番,先对着钟老头等人处施礼致敬,再相互抱拳,相距六七尺的距离立定,摆出可进可退的态势来,对练算是正式开始了。王涛不使棍,陈福也没用刀,毕竟刀剑无眼,小小切磋一番,拳脚足矣。
陈福先出一拳,迅疾直往王涛而去,王涛后动,立掌迎上,两人稍一交锋便分开,各自挪动位置,相距已是近了些。接下来拳脚交错,砰砰声响,云帆感到雷声不小,看上去也很到肉,不过两人皆未使出几分力量来,所以除了快速些,让云帆这一类门户汉觉得不错以外,钟老头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他也明白,尽管这时候的对练表演成分浓一点,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技术含量,至少两人基础不错,腾挪转动之间有着章法,一口气下来,基本上将各自的一些优点表现出来,甚为可以。
刘方肇也知道李石手下的这两个后辈,他们是有潜力之人,算是后起之秀,先不论陈福是陈管家的儿子这一层,从手低下的功夫与忠诚程度上看,王涛和陈福很值得培养。刘方肇往接云帆回府,客串车夫走了一趟,本以为能遇到一两条大鱼,好过过手瘾,不意遇到的都是小鱼小虾,让他连出手的兴趣都没有了,放过山羊胡子他们,是他一时懒得动手罢了。钟老头的到来,目前为止只能使他喝喝酒,下下棋,一方面是满足了他的酒瘾,可是武人这一身份,终究离不开武艺一道,眼下过过眼瘾,他不禁暗叹一句,看来找个机会,缠着师兄指点一番,不知道能不能如愿呢?他轻轻地瞄了云帆一眼。
小冬小池两人跟云帆差不多,能从中得到些热闹,她们不敢太过于专注,手中扇子未停,小池也留意着要随时加上点水。一阵风吹来,云帆嗅嗅鼻子,闻到淡淡的香味,这可能是两个丫头的体香,此时此刻,不够专注的云帆被这么一阵风干扰一下,不由将身子坐正一些,才注意到场中两人已是停手。看着王涛陈福一副汗水淋漓的样子,云帆对于两人的表现比较满意,他鼓鼓掌,对钟老头道:“不错,老头,你以为如何呢?”
“嗯,有一些潜力,假以时日,成为一方豪士应该不成问题。”钟老头加了点赞赏,李府也藏着些人才,这是李府之福,也是云帆之幸。
站在一边的李石看着场中两位弟子,感觉稍尽人意,他的要求向来不宽,丁点进步算不了什么。王涛陈福在他们一群人中是比较出色的,他也倾加了不少的心思下去,很有着期望。李石看到云帆高兴的表情,问道:“少爷,这两人的表现如何,还算可以吧?”
“李叔叔,就像老头子所说那样,此两人不错,以后你好好调教,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府上说,你们是李府的守护者,你们的要求就是李府的要求。”云帆斟酌着,讲出这一番连自己都有些汗颜的话来。这算是收买人心,能收买人心吗?
“少爷言重了,为府上出力是我们分内之事。”云帆并没有因自己等人是下人而轻视,这很让李石高兴,他也能从云帆的话了读到真诚。所谓汗颜,不过是云帆自认的目的不单纯而已,但有时候,没有目的的讲话,也算是有目的的一种。云帆并未细想。
将李石等人的日常训练看了个究竟,云帆还是有一点收获的,比如坚持着求进步,就需要毅力在后面推动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能成事,这样的道理一直都懂,见过石锁,见过太阳底下王涛陈福二人的对练之后,他感觉懂得多了些,深入了些。言论与行动,更像是老生常谈,刺穿中间那层膜,需要自己亲自尝试方能奏效。
场边人回到正常的训练中去后,李石带着云帆几人往四处参观。对于兵器室,云帆也有些兴趣,比较有印象的是少年时代路过打铁铺时,看到里面赤膊大汉挥舞着铁锤敲打烧红了的铁枝那一幅火星四溅热火朝天的画面,以及拉风箱时“呼呼”风中似烧通整个屋子的冷艳,当年不敢太过靠近,带着一点敬畏之意站立许久,“力量”一词在他脑海中缭绕了许久也不曾散去。自然那样的打铁铺一般不生产冷兵器,大多是一些铁笔还有农耕工具。兵器室里有现成的武器,有机会看一看,是参观博物馆这种娱乐活动不能相比的。
进了兵器室的门,李石让开身位,介绍道:“少爷,这里就是我们摆放兵器的地方。你看一看,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还是齐全的。”接着刀、枪、弓、剑、戟……一路说下去,并不是十分详细地讲,只是给予云帆一个粗略的印象。彷佛回到学习的年代,云帆感到脑子有些不够用,却时不时点点头,证明自己有记进去,实际上却是除了比较熟悉的几类以外,其余的都谈不上如何记住。钟老头自进来之后便与刘方肇在一边站着,他们也是陪同者,只是不说话,有没有听李石的讲解,只有他们知道了。
到兵器架前,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博物馆,只能看不能摸,严格来说,这也算是李府的财产,所以身为主人,云帆可以上前取出来认真观察而不必担心手上汗水细菌等损害到这一类“古董”。慢慢地抽出一把剑,剑身光亮,云帆判断定是时常擦拭,保持着其表面光洁的。他到了较空旷之地,轻轻挥动着,几斤重的利刃也叫他感到吃力,想装出潇洒之状来,无奈身子骨太弱啊。云帆苦笑一下,只好还剑入鞘。接下来他的好奇心仍在,见到长矛弯弓等物亦一一把玩,转了一圈见到一根棒槌的物体,不禁问道:“这一件是什么武器?”
“狼牙棒,少爷。”李石答道,他能看出来,比起外面太阳底下王涛陈福等人的练功,云帆似乎对于这里的武器更感兴趣一点,可能也是实物比起因未入门而弄不懂一招一式的含义所在,没有抽象的词汇,是直接而直观,接受和理解较容易罢。
这一根家伙更重,云帆只是掂量了一下,吃力的双手将之提了出来,道:“好家伙,居然这么重,李叔叔啊,这里的武器每一样都有人会使用吗?”
“大体上是这样,有一些还是暂时没人能使得动的,像少爷你手上这根狼牙棒就是了。而将这一类暂时没人会用的武器摆放在这里,也是为了增加他们的知识,了解其属性,以及优缺点,万一遇上使用此类武器的对手,就可以避免手忙脚乱,相反能找到对付的办法来。”
狼牙棒比哑铃这一类家伙更叫人难使动,云帆粗喘一口气,悻悻地将之摆回原处,甩一甩已有点酸麻的手,“嗯”了一声。
钟老头道:“小子,现在该知道混江湖的人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潇洒了吧?光是刚才那一把锤子,就难倒多少好汉呐。”
云帆自我安慰道:“老头,我这不是吃的东西太少,营养跟不上吗?今日这一副身子骨太弱了,等我多吃点肉食,像我这种年青人,力气加增后,还不轻而易举耍得了大刀,狼牙棒根本不在话下。”
钟老头嘿嘿一笑,道:“算了,老头子就不十分打击你,不过改天教你几招,让你吃吃苦头,免得你还以为学艺不费吹灰之力。”
“好啊,老头你别只说不做,小子都等了好长日子了。”云帆将十来天的时间说成经年之久,因此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五月已尽,在他看来,倒很像是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如月份牌那样被无情地翻了过去,幸运的是,如今有了一个家,一路惆怅,尽管也被刻意隐藏起来,这时候终于可以松一下绑,过去的都过去,他还如此年轻,重新学习,应该不难。
从附院出来,李石送到了门口,云帆挥手道:“不用送了,李叔叔,兄弟们训练辛苦,吃作方面也要跟上来,这一点尽管跟李管家提就是了。”
“是的,少爷,多谢您的关心,老爷也早就吩咐下来了,一直以来我们的饮食都很不错,不必再增加什么了。那您慢走。”李石出了门口,也挥一挥手。目送着云帆几人进了府门,他才顶着烈日回转身去。六月的阳光更酷热,但他们的正常训练照常进行,夏练三伏,这一句话很不错。
与来时一样,回府时云帆亦走在钟老头两人身后,若将前面两人去掉,剩下云帆带着两个小丫头,更类似于纨绔一些,再加上三五犬牙,这就完全是不务正业浪荡子的行径了。作为正派的人,此刻云帆心里断没有这么些想法,他只想尽快回到屋子里去,这狗日的太阳,晒谷非常好,晒人就真不合时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