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由她们去吧。孩子长大了,也想要有自己的马儿了,倘若连这些突发状况都不能处理的话,如何配得自己专属的马儿?&rdo;穹烈似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一般,说得云淡风轻。
&ldo;我……我不是担心明儿,明儿她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好得很……我是担心……&rdo;他的话堪堪收在喉口,脸色忽地有些不太好看。因为此刻,他看到,他的大哥、庶嫂,还有一众族人们,都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突然染上了一层阴霾,他小声辩解道:&ldo;她……她毕竟是洛安的公主,也不能……也不能……&rdo;
穹烈没有回答。倒是哈玛先开了口。不知为何,对着这位庶嫂温温柔柔、轻飘飘的语气,他向来有些无力反驳。
&ldo;大阏氏吉人自有天相,二弟还是莫要管自己不该管的事为妙。况且……&rdo;她顿了顿,向前行了几步又回头道,&ldo;还有明儿在,不是吗?明儿与大阏氏一贯亲近,二弟想来也很清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rdo;
说完,便不再看他,径自来到了软帐中坐下。底下的侍人,忙把她的幼子古泰抱来。古泰比库可纳明小了三岁,如今也已是五岁的孩童,略通人事。只见他咿咿呀呀地跑到母亲身边,奶声奶气地道:&ldo;阿妈,阿妈,阿姐呢?&rdo;
哈玛温柔地瞧了他一眼,柔声道:&ldo;姐姐同大阏氏玩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rdo;
飘然的几句话,却等同于至高的命令一般。
于是,众人皆放弃了寻找两人,只依旧在原地,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各人各顾自己的事儿,也有不少人即刻上前挑选心仪的马驹。
阿勒格烈突然觉得有些意兴全无。他瞧了瞧事不关己一般的众人,又瞧了瞧面无表情的穹烈,突然狠狠地跺了跺脚,喉间发出一声粗烈的嘶吼的同时,将自己的马鞭摔在了地上,悻悻地坐到一边,不再理人。
面对这样的景况,穹烈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丢了个眼色,着侍人将阿勒格烈的马鞭拾起收好,自己则抬手接管了赛马大会余下的主持活计,仿佛当真对两人的安全漠不关心一般。
第十一章日斜西沉,暗流涌动
阿勒格烈静静地坐在那头,眉头深锁。夕阳渐渐地泛出红光,倘若两人再不回来,沙漠和草场的夜可就没那么安全了。
他颇有些恨恨地想,旁人的生生死死,与自己又有何干?
穹烈此时怀中正抱着麟儿,那是他新纳的姬妾新为他添的儿子,才过满月,虎头虎脑的,很得其父喜爱。他的下手正缠着他挑选马驹的,是其长子舒巴,今年刚满一十三岁,身量上已不乏少年挺拔宽广之意。
耳闻稚子嬉闹之声,阿勒格烈突然有些茫然地想到,原来不知不觉中,兄长已经添了那么多子嗣,反观自己孑然一身,不禁有些唏嘘。
这么一想,心中就仿佛笼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挥散不去。难怪了……难怪兄长对明儿还有大阏氏的生死如此漠不关心。大阏氏嫁入大宛三年无所出,明儿充其量不过是个女孩儿,纵使聪慧可爱,终究当不得什么大事。何况她行七,前端尚有六位兄姊,下方亦有两名幼弟、两名幼妹,按说,这一众子女皆是庶出,并无甚尊卑之分,来日谁可成为大宛新主亦无从得知。
他偏头瞥见哈玛环着古泰含饴弄儿的模样,又看看穹烈怀中婴儿同手边少年,不禁抬眼望了望天。这样的和平时代,还能维持多久呢?再过十年,稚儿渐渐长成时,不知是否又将引一阵腥风血雨?
西风呼啸着席卷而过,余下的马驹很快被人一抢而空,西北的夜,马上要变天了。
再说影弦。
纵使骑艺不精,终究也明白生死关头不容有失,几下狠心,倒也慢慢地将身子平衡过来,死命地抱住马头,不给它任何将自己甩下马背的机会。那马儿毕竟尚幼,跑了十几里地,确也疲乏不堪,慢慢地将速度缓了下来。
库可纳明一路跟随,她□□马儿虽然未驯更不顶事,但终究骑术过人,兼之年纪尚幼身量尚轻,一路跟随之下倒也不曾落下,此刻见影弦□□马儿露出松散疲态,急忙策马从旁切入,一把猛拉缰绳,稳住马儿,又向前冲了小段,这才慢慢勒停。
&ldo;呼‐‐&rdo;两人总算长舒一口气,相视微微一笑,翻身下马。
骑了许久,人马俱疲。环顾四周,已然深入沙漠腹地。回望来路,风沙几过,将来时蹄印吹得淡了,茫茫大漠,四处皆出路,又四处皆无路。
影弦久居帐中,素常并不喜出入大漠草场之地,更无从野外求生之历,此刻野风一吹,不免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双手环抱,下意识地朝库可纳明瞧去,却见小妮子眉头深锁,若有所思,竟是远比自己要来得稳妥。是以面上一红,只觉丢人,身下却忍不住朝她靠得更紧了些。
库可纳明牵过影弦的马儿,回头看看自家的马匹,眉间不免更紧了紧。因先前忙着追赶影弦,尚不及为马儿上鞍上套,如今莫说长路积沙而行,马蹄未有打上蹄铁,早已有些伤了;便是想将之一并牵了,寻个好地处喂些草料休养一番,也是无迹可循。
抬头望天,绚灿红霞将天边印染如火,直衬得脚边砂石也通红一片。两人不由地呆了一呆,还是库可纳明先开口宽慰道:&ldo;还是先寻个好地儿休息片刻吧,我们这么冲了出来,叔父他们俱都是瞧见了的,想来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寻我们。叔父久居大漠,对此地熟悉得很,有他在,我们定能在入夜前回到大帐无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