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黄土,她头脑发懵,揉着酸涩的脖子,侧目之时,望进了一双淬着凉意的眸子。
“敢问姑娘,这是何处?”嗓子久不沾水,极度沙哑。他说着官话,果真不是当地人。
鱼十鸢心下略惊,飞快别开眼睛,她不敢去直视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像一口深井,会把人深深吸进去,直到窒息而亡。
鱼十鸢拘谨道:“惴、惴栗村。”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或许听不懂白话,又用蹩脚的官话说了一遍。
鱼十鸢常做外乡人的生意,是顾官话虽不大利索,倒也能让人理解。
李酌修点点头,暗桩带回来的消息,田大藏匿在惴栗村一带。
他试着挪动一下胳膊,后背血肉撕裂的痛感让他拱手的动作格外生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会涌泉相报。”
话落,周遭陷入寂静,鱼十鸢局促地搓了搓衣角,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她身子还算爽利,应该没染上瘴疠,那这人呢?
方才她本是打算溜走的,眼下这人醒了,张口闭口就是救命之恩,何以报何以答的,她该如何是好啊。
又是一阵沉默,鱼十鸢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依旧别开头躲过那双眸子,鼓足勇气开口:“我、我要回家了。”
说罢,一溜烟跑了出去。
李酌修微微错愕,但转念一想,一个女子和男子共处一夜,到底会涌出些闲言碎语。
她已经救过自己的性命,眼下离去,倒也合情合理。
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李酌修强忍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咬牙站起来。
但也只能是站起来,他借力靠在土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觉着体内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散去。
有光溢进洞里,照亮李酌修眼中的不甘。他蹙起剑眉,咬着牙往洞口挪去。
去而复返的鱼十鸢及时扶稳将要跌倒的李酌修。
“你、我、我这里有些药,你带着。”
她镀在晨辉中,周身泛着暖意,李酌修像是坠入寒潭的栖鸟,奋力振翅去寻那抹温热,却叹息羽翼未满,在寒意四蔓中,眼底的光一寸寸断去,终陷入无尽的黑暗。
鱼十鸢一声惊呼,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幸免于难,没有被李酌修压过来砸死。
“醒醒、你醒醒啊!”
鱼十鸢欲哭无泪,她还是不够狠心,非要回来一次,这下倒好,彻底赖上她了。
腕上被一只精瘦有力的手桎梏,鱼十鸢甩了甩,没有甩开,只得认命。
绿水归于平静,如一条绸缎,随清风泻千里,山林归于平淡,鸟鸣阵阵,花香卷来,沁人心脾。
日头斜斜歪在山头,薄暮中,袅绕炊烟缓缓升腾,浸染了花色的芬芳,在空中绘出一片远岸余霞。
“鸢鸢,那男子怎么回事?”鱼娘将咸菜推到鱼十鸢面前,一脸愁人。
鱼十鸢正抱着满是汤水的碗,搁里面捞米,含含糊糊答了一声,“先吃饭。”
鱼娘息声,静静看着她。
最后一碗掺粟水下肚,鱼十鸢意犹未尽放下碗筷,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和鱼娘复述了一遍。
“阿娘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狠心的人。本是想回去给他送些药,在嘱咐几句莫要由着性子过滩,谁知道他就赖上了。”说罢,鱼十鸢把李酌修抓红的手腕翻给鱼娘看。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如吸盘的手扣开。
“唉。”鱼娘叹了口气,粗糙的指腹揉着她手腕发痒着她手腕发痒,“你总归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夜,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邻里的唾沫埋了!”
瞧着鱼娘一副愁容,鱼十鸢抿起嘴角。
她憋了口气,将手臂抽回,冲着空荡荡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