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卖房子?”
周星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俨实话实说:“杨奕去帮你浇花,遇到了中介带人来看房。”
难怪!她跟中介说了急出,中介她认识,便把家里的密码先告诉他了,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但是这人嘴也不太严了,怎么见人就说!
周星不敢抬头,她知道凌俨正在看着她,等她的回答。心里忍不住在想,他大老远回来就是因为她要卖房子?但又立马打住这个念头,她不想让自己再次掉进这种无意义的感动里。
心里的念头在互相拉扯,说还是不说。
她现在很需要有人给她点意见,有些事不能也不想告诉父母,他们能做的很有限,除了跟着干着急啥都做不了,所以她只能自己扛。
但是一旦告诉凌俨,他肯定会帮忙,然后她就会忍不住想依赖他,忍不住又胡思乱想,她不能一个坑里摔两回。
周星默默地跟自己较劲,手里的辣条也来凑热闹,竟然怎么都打不开了,每个边缘试了一次还是打不开,气得她直接甩手扔了。
双手撑在腿上,捂着脸,然而下一秒,“给你。”
她移开手,一个打开的辣条就摆在她眼前。这一刻,周星感到无比的挫败,也无比的清醒,眼下的情况,她有什么资格逞强?
事情的前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挑着关键的地方讲了,总结成一句,她一直担心的定时炸弹爆了。
前天他们一家叁口去外婆家拜年,周星主动找她小姨聊天,她回来这几天小姨一直没来,周星以为她因为钱的事不好意思。见到人之后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只这么简单,在她的重重逼问下,小姨慌张地拿出一张法院的传票,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她回娘家的那段时间,姨夫背着她跟借贷公司借了300万,承包田地,跟人合伙种药材。这边做药材生意的多,村子里不少种药材的农民,但姨夫那人既不懂药材也没种过地,更别说种药材。
怎么种现在还不清楚,最后东西是种出来了,但是品质不合适,达不到药材商的要求,只能低价处理,一年下来血本无归,贷款自然也还不上,人直接跑了。
小姨在外婆家收到传票时才知道这事,那时姨夫人已经不见了,小姨不知道怎么办,请了个律师咨询,人家告诉她,如果这笔债务确定是在小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由姨夫自己申请的话,那她没有偿还义务,听完小姨安心不少,因为她确定自己不知情。
然而,现实远比小姨预想的复杂许多,后面小姨的律师又得知,姨夫用来还息的银行卡在小姨名下,这也是为什么贷款公司起诉的是他们夫妻二人。这下就不好办了,因为法院很可能会认定小姑对这笔借款是知情的。
这时小姨才回想起姨夫半年前来拿银行卡的事,家里做生意的缘故,两人办了好几个卡,都混在一起放着,早分不清哪张卡是在谁的名下,姨夫找她要便给了,哪里会想这么多。
想来就是他爸电话里提到的那次,原来是早早挖好坑了,真是处心积虑!周星听完都要气炸了,这几年小姨不知帮他填了多少窟窿,他居然还要这么算计她!这是哪门子的夫妻!
周星问来律师的电话,因为小姨情绪不好,有些地方说得不清楚,她从律师那又仔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面,她又在网上咨询了其他律师,说法不一,但可以确定的是情况确实对小姑很不利。
年没过完,大家都在休息,法院也没上班,很多事情做不了,她只能先安抚下小姨,让她不要着急,等过了年再说,她也会再找朋友问问,不会不管。
当晚回家,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最差的结果就是她帮小姨承担债务,但买房子和装修掏空了她多年的积蓄,手上已经没有钱了。上百万也不是小数目,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卖房子,所以她立马联系了之前打过交道的中介,未雨绸缪。
让她想不到的是小姨比她更悲观。
第二天天没亮,外婆那边突然打来电话,小姨在家自尽了,老人觉轻,听到声音不对过去一看,立马叫来人送去医院,好在发现得及时,人没事但精神状态很不好,医生让回家好好休养。
现在外婆在家寸步不离地守着,昨天她也去了,晚上才回来,现在还没敢告诉她妈,她妈的心理素质比小姨还不如。
事后,周星反思,全怪她当着小姨面打了一圈电话,没得到一个好消息,导致小姑心灰意冷,不想连累家里人,所以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都是她的错。
周星始终垂着头,手里一遍遍捏着包装袋。凌俨听完没说什么,拍了拍她肩膀,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打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回来坐下,“我已经把情况给我的律师说了,他明天一早过来,我们一起去法院,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明天是上班第一天,她跟eva请了两天假,至少心里有个章程再回去。
原只想着让他帮忙找律师咨询,毕竟他的律师无需考虑专业性的委托,没想到他会直接安排律师过来。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受,但为了小姨,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谁让她自己没本事
她看着凌俨,想说点什么,但憋了半天,只有下一句最简单的谢谢。
他们出来有一会了,凌俨望着不远处升起的白烟,问道:“阿姨是不是在做饭?”
周星望着自家的方向,点了头,家里有客人,她妈肯定要忙着多加几个菜,算算时间,应该快好了。
两人走下桥,凌俨突然说道:“陪我去一下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