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二楼后座和下下可是出名了,一会儿闹得天翻地覆,一会儿又好得恨不得当众上床……”任心轻细的笑声有些刺耳,叶一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感兴趣。是啊,任心怎么会知道呢。她就是抓到了李宇和秦倩的把柄,才换回了她被握在李宇手中的犯罪证据。进入包厢时,除了那帮熟人,还有许多叶一竹从没见过的新面孔。他们男生正在拼酒,秦铭看起来已经喝高了。叶一竹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有些嫌弃:“这才开场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帮人,喝疯了。”任心坐到她身边,把一杯还冒气的冰啤递给她。叶一竹接到手里,凉意沁透掌心。屏幕正在放映歌曲v,却没有人在唱,猜拳声太大以至于她们根本听不清这是哪首歌。叶一竹不紧不慢灌了口酒:“最近在干嘛?”“能干嘛,赚钱吃饭呗。”两人心有灵犀同时扭头,任心吐了吐舌头,“在天丽,端端酒,记记账。”她见叶一竹没有什么反应,又说:“初中文凭,只能干这个,总归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我适应得还挺快的。”天丽是全市最大的酒色会所,比起诸如下下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天丽正经许多。“我最近还跟我爸妈去过几次,怎么没见过你?”叶一竹笑了笑,低头将衣服上的粉屑拿掉。天丽的消费档次偏高,通常都是有些社会地位的老板、领导去那里进行商务工作应酬。“我的班是一,晚上六点到凌晨四点。”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碰了一下酒杯。男生们刚结束一轮,靳岑看到两个话筒都闲置着,不满喊道:“平时一个比一个能唱,这会儿各个都哑巴了啊……”秦铭这才看到叶一竹,开始拱火:“让一竹来一曲!比天王老子还难请……”叶一竹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已经烂醉如泥的男人。任心在旁边看热闹,本以为叶一竹会像从前一样拒绝——毕竟这么多年,她在大家面前就没开过几次嗓。可过了几秒,叶一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过靳岑手里的话筒:“帮我点一首《执迷不悔》,粤语版的。”整个包厢轰动,靳岑亦是惊喜,吕家群和秦铭坐在角落里吞云吐雾,身边有人问他们:“哎,这谁?”秦铭拍拍他,揶揄一笑:“我叶姐你都不知道?”四周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哄堂大笑。叶一竹有些恼,故意冷脸拿话筒冲秦铭的方向说:“下一首让秦铭来给大家唱好不好?”说完,她露出丝狡黠的笑,挑了挑眉,顷刻妩媚,尽显风情。吕家群笑了笑,坐起来把口齿不清想要反驳的秦铭拉回去,对那个人说:“你可有福,我们一竹难得开嗓。”那人笑道:“美女的歌声值得期待。”吕家群和秦铭相视一眼,笑而不语。两人莫名其妙的反应让那人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奉承是否正确。吕家群慢悠悠地躺回沙发,整个身子都陷入黑暗。包厢里已经响起吉他清亮的前奏,他深吸了口烟,久久含在嘴里。倒不是说叶一竹唱得有多好听,只是她唱歌时偏细软的嗓音和平时说话时略低沉的音调反差感太大,会令人意外。“这次我从头面对过去和以后,人如何自欺再不管这对否,人如何不舍也放开所有……”比起王菲的原唱,叶一竹声音还是偏磁沉清冷,婉转铺陈在淡淡旋律之上。整个包厢悄然安静下来,有人偷偷打量拿着话筒低吟浅唱的人——好奇、欣赏、不怀好意。叶一竹照单全收,但毫不在意,目光始终盯着屏幕。因为近视,她半眯着眼,但支撑得有些难受。不算长的间奏里,她掏出手机,打开了歌词界面。“今天且忍心一声再会,不须伤心风中依偎,勉强与你到底终会在热烈后变飞灰……今天且忍心笑笑干杯,可知一天我会荡回,你纵会说早已改变,独自梦下去都不悔……”长久回荡的余音里,叶一竹在一片欢呼声中平静放下话筒,划开了聊天界面。手指在屏幕停留片刻,将那个对话框拉进黑名单。和当初在校医室加上一样,不过是一个瞬间,一个简单的动作。她觉得赵晓玫和秦倩犯贱,所以她不能容许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看不起的那种人。他每一句尖锐嘲讽的话像挑不出错的电影台词,久久震荡在心。她知道自己越是厌恶越是反感,就越是在意。可在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里,这种时而浅尝辄止又时而轰天动地的悸动,终究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