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廷散漫挥手表示回应,目光从陈金生身上掠过,没有任何探寻和质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他一屁股坐回车上,抬腕看了眼表,然后打开袋子随意捡了包锅巴出来。安静空气里只剩下塑料袋沙沙作响,叶一竹站在车边,朝他使了个眼色,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谁知道人家根本不会意,朝嘴里扔了一块锅巴,才嚼了两下就把剩下的都递出去给她,一脸嫌弃:“这也太难吃了!”叶一竹被带偏,接过来呢喃:“怎么可能……”她记得这个锅巴是小学时候每天都要吃好几包的东西,抓了一把放进嘴巴,渐渐觉得不对劲。而戏耍她的男人,弯了弯嘴角,一错不错凝视着她。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个东西的确变了味,但更看不惯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把东西又扔回他手里,刚想说什么,那边却突然传来克制却激烈的争吵。“陈金生你混蛋……”陈金生脖子上青筋显露,想要说什么,可莫然神色恳求死死抓住他衣角,摇摇头。顾盛廷将充电器收好,重新坐上车,催促叶一竹:“快点的,去得越晚人越多。”他们的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男人压抑悲愤的咆哮才传出来。“我混蛋,你又是什么好货?我来城里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他妈供你上学,你却忙着在学校勾引男人……”车子开上大桥,两边霓虹的灯光倒影到河面,波光粼粼。游轮响起沉实悠长的鸣笛,最后一批游客陆陆续续上岸了。“还真叫你猜对了。”叶一竹反应了一下,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该说谁是可怜人呢?“顾盛廷,我们好像闯了大祸。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他懒懒哼唧一声,“难道你还怕她找你麻烦,毁尸灭迹吗?”叶一竹将双手往后撑,仰面享受柔和的风吹拂过来。“也就你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谁说的。”叶一竹佯装好奇,一下子坐起来靠近他,越过肩膀,下巴抵住被风灌得撑起来的衣角。“我害怕你呀。”顾盛廷似笑非笑,声音无比温柔。后视镜里她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额前的碎发凌乱交织,快速晃过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暗交杂。“巧了,我也怕你。”误会到达天山路那间豆浆店的时候,队伍已经从门口排到路边。这家店只在夜间营业,老板脾气古怪,但生意十几年如一日异常火爆。秦铭等人倒是常来,叶一竹对豆浆油条兴趣寥寥,每次他们叫上她她都回绝了。她最讨厌排队,看到乌泱泱的人,转身想走。“不就是豆浆油条吗,这也太夸张了。”顾盛廷熟门熟路走进去,打了个响指,对她说:“来都来了,尝尝就知道了。”她被那声脆响蛊惑,不由得跟上去。等他们越过队伍末尾,叶一竹低声质疑他:“队伍都排到那儿了啊……”说着便要转身去排队,却被他一把拉住。一来一回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顾盛廷克制住脾气,把人拉到前面,使劲推了她一把,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只管走进去就是了。”叶一竹仍是一头雾水,直到走近了,顾盛廷和里面一个正在收拾桌子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她才反应过来。“来了?进来吧。”叶一竹微微惊诧,毕竟她一直听闻这家店的服务态度是出了名的差——店员总是板脸,好像你来消费反倒欠了他们百八十万的样子。她跟着顾盛廷穿过并不大的厅堂去到后面楼梯间,才发现除了外面,里面还摆放着几张桌椅。“今天吃什么?”顾盛廷没回答,而是看向叶一竹,阿姨也用好奇目光打量,让叶一竹有些不自在。她支支吾吾半天,顾盛廷就不耐烦打断了她,“两碗冰豆浆,油饼、油条每样来点吧,谢谢姐。”阿姨爽快应了声就出去了,叶一竹皱眉:“你没吃晚饭?”他两腿岔开坐姿豪放,一手搭在旁边椅背,一手拼命扇动衣领:“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你开开眼。”叶一竹不自控盯他胸口看——衣服前隐隐被汗浸湿了一片,精瘦的肌肉轮廓忽闪忽现。脸无端一热,她佯装自然移开视线,环顾着一方小屋,语气不屑:“不就是豆浆油饼嘛,谁没吃过呀……”明明眼神已经流露期待,可嘴还是这么硬。顾盛廷轻笑一声:“跟着我就这点好,去哪儿都不用等位。”她不愿应和奉承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哈欠,两人间一时无话。顾盛廷想,这两天她应该是没怎么睡过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