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皱了皱眉:“难道你们觉得去二楼后座的女生都骚得不行,都必须要承受你们的轻佻行为?”夜灯下,少女声音如同空中漂浮的尘埃颗粒,清寥又孤寥。她本来也不是要他回答。转身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打火机频繁打响好几次,伴随而来的是少年易怒的烦躁。顾盛廷正想爆粗,一个精巧的物品突然落到他手里。再抬头,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头顶生锈的铃毫无征兆响起,这是今天最后一道下课铃。用那只黑色的cricket点燃有些发潮的烟,顾盛廷才转身往学校后门离开。*回到宿舍,叶一竹用洗面奶把脸搓了三四遍,才仿佛洗掉了李宇残留在脸上的浊气。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坏掉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在两室一厅的陈旧房子里悠长回荡。刘圻梅上次来“巡视”就说要催促房东找人来修。半个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不见。叶一竹倒是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拿盆接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可以用来冲厕所,也挺方便。家里离一中太远,她从高一开始就住在学校对面的老居民社区里。这附近房子多是一中老师名下的房产,专门用来出租给在校学生。去年和叶一竹合租的学姐毕业后,这间房子就再没有人搬进来。刘圻梅一直嫌这里条件太差,也不放心她独居,总想让她搬到各方面更优等的教师公寓。叶一竹不愿意,母女俩为此没少闹矛盾。教师公寓虽然就在学校里面,可那里同年级同班的人太多,她不喜欢。被随手扔到床上的手机坚持不懈振动,叶一竹在阳台慢悠悠地晒衣服,充耳未闻。等所有事情都干完,已经十二点半了。爬上床,关掉灯,她才拿起手机一页一页浏览众多未读的聊天记录。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停在九点四十五分,她的指尖缓慢定住。被以秦铭为首的一行人不断催促她出去的一连串消息里包围着一句话,轻如羽毛,划过颤抖的心尖。“别打扰未来的大学生。”秦铭不服,发了一段语音:“这话不对,我也是未来的大学生,还比她厉害呢!”吕家群这回也不打字了:“妈的,一竹能和你比?自己吊儿郎当别把她拖下水。”至此,以下再没人起哄让她去二楼后座,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别处。一片黑暗中,屏幕微弱的光也格外刺眼。叶一竹久久盯着转化出来的几句话,思绪麻木,体内冲涌出阵阵热流,强烈撞击紧闭的心房。其实从去年开始,她就很少参与他们在二楼后座的活动。并不是因为一中管得严、学习任务繁重。而是他们压根没通知她。同样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他们的酒局,秦铭却是场场不落。上回在二楼后座,任心无意中提起这件事,她安慰叶一竹:“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和我们不同,你是要参加高考的人。”叶一竹摁灭手机,任由思绪连同身体一同坠落。满身的酸楚疲倦顷刻袭来,她侧身听着自己的心跳,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李宇算什么,大不了就当被狗哈了口气。她难过的是,梦里那个人也不属于她。而且她很清楚,未来她只会和他越走越远。第二早叶一竹走到小区门口,一眼看到了那辆黑色雅马哈。正是上学高峰,四周租户又以学生为群体,炫酷的摩托和站在旁边抽烟的高大身影吸引了来来往往的目光。“你很闲?”叶一竹走过去,语气不悦。吕家群知道她不喜欢受到过多关注,掐灭了手里的烟,笑笑:“任心不放心你。”“我是三岁小孩吗,天天两点一线,能出什么事儿。”她面无表情,早起满心烦躁,根本无从应对他的玩笑,将目光投向川流人群。“没别的事儿我走了,下周段考。”收回淡然视线,她还是回头看了眼他一眼。下巴胡渣一片青黑色,眼睛里也有红血丝。但他皮囊优越,外形出众,所以不用多加打理也不见颓废之势。想来又是一夜狂欢。“嗯,去吧,考个重点大学来见我们。”叶一竹扯了扯嘴角,善意提醒他:“我又不是秦铭,天生头脑好。而且我在二类班,成绩稀巴烂。”吕家群怎么听不出她字里行间的刻意嘲讽。缄默片刻,他抬起头,告诉她:“一竹,别多想。”刺鼻热流直逼眼窝,晨间的空气凉爽干燥,吸进肺里,刀割一般。“我说实话而已。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秦铭一样,边玩边学,甚至不学,就能轻松取得好成绩。你也知道我不是学习的料。可既然上了一中,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浑浑噩噩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