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不能将胡家祖坟里的棺材,送到孙德胜面前,那么吴良辅势必要人头落地;可如果三天之后,没能将恶镖孙德胜的尸体,押送至胡家老祖宗坟前,又会发生什么呢?
吴镖头心里,一时间没了主意。
自打他接手镖局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怪事,更没有遇到过死人托镖的情况。
屠黑虎派人下的镖单,他不能接,又不得不接,因为事关吴良辅的性命。
胡家老祖宗下的镖单,他不敢接,因为镖局早有祖训,恶镖不可接,他不能破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更何况,孙德胜现在是大军阀头子屠黑虎的刀笔师爷,身后整日跟着一帮兵油子,手上都带着枪,他没把握能将孙德胜的尸体装进棺材里。
就算是侥幸,杀了孙德胜。可是那军阀头子屠黑虎,手下有好几万人,他能善罢甘休吗?
他甚至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把那口棺材放在了镖局门口,难道真的是已经死了三十多年的胡家老祖宗?
这事儿,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压在吴镖头心里,不管他最终如何决断,都势必要得罪其中一方势力。
……
已经三更天儿了,镖局的大堂内,灯火通明,大门紧闭,围了十几号人。
“镖头,你给个话儿,我老刀把子立马去结果孙德胜,把少镖头救回来!”说话的人叫扬一刀,是个满脸胡子的虬髯大汉。
他鼻梁上横着一道很深的伤疤,几乎快把整个脑瓜子都劈开了,看起来格外狰狞。而且腰间还配着一柄九尺钢刀,加上为人仗义,嫉恶如仇,在江湖上得了“老刀把子”这么个诨号。
吴镖头没有说话,显得极为平静,手里头不停的摩挲着那张用黄表纸写成的镖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依我说,那孙德胜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蛊惑屠黑虎掘胡家祖坟不说,还绑了少镖头,要挟咱们!如此歹毒之人,就算天不收他,咱们也要替天行道!”这人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身材瘦小,眼神闪烁,是镖局的账房先生,叫殷树森,江湖上都叫他“殷先生”。
“师傅,我觉得殷先生说得对,咱们……”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吴镖头站起身来,后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吴镖头猛地抬头,眼神里闪烁着油灯的火光,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声说道:“我把大伙召集起来,不是为了救我的儿子……”
吴镖头此话一出,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都左顾右盼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脸茫然,很是费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又纷纷把目光投向的吴镖头。
吴镖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大堂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他把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一遍之后,才继续说道:“古语有云:川西开棺,晋西风水,湘西走尸,茅山道士……诸位弟兄看得起我吴某人,跟着我,干起这镖行所不齿的行当。让老祖宗留下的这门手艺,跻身‘阴行’之列,方才有了今日‘阴五行’的局面。我吴镇南十五岁接手镖局,四十余年从未失镖,更不曾与人结下仇怨……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朋友!眼下镖局遇到了坎儿,不能因为被绑的是我的儿子,将诸位都牵连进来……吴某只求诸位,能把老祖宗留下来的这门手艺传下去,莫要在我这,断了根儿……”
说完,吴镖头抱拳拱手,朝着众人一一见礼。
大伙多半也听出来吴镖头的意思,他这是要解散镖局啊!
“镖头,您这说得是哪的话!咱们这些人,以前不是土匪就是强盗,过得都是刀口舔血,见不得光的日子,活得跟鬼一样!是您,给了大伙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换了被绑的,是今天在场的任何一位兄弟,您都不会撒手不管……反正,反正俺是不会走的,俺不怕受牵连!”老刀把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对,俺也不走!”
“算我一个!”
……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应和着说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突然暗了下来,油灯上的火苗子呼哧呼哧上下乱窜。原本一指多高的火焰,渐渐变成了黄豆粒儿般大小,像是快要被风给吹灭了!
吴镖头的徒弟本想去关上窗户,却发现窗户早已经关好。
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却猛然看见,窗户上正印着一张毛茸茸的比例大的惊人的狼脸。
“鬼,有鬼!”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哆哆嗦嗦的指着窗户说道。
可当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油灯却突然灭了,四周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传来老刀把子快速移动的脚步声,钢刀出鞘的翁鸣声,以及他的一声大喝:“老子管你是人是鬼,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紧接着,传来窗户碎裂,玻璃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