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没办法告诉他,她在想他吧。
完颜旻眉宇之间罕见的舒怀被一层紧致的认真取代。
南方江安一带突然爆发洪灾,灾情虽遏止住,但百姓流离失所生产一直不振。怎样恢复生产使居民富裕起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南月居然想出了解决的方法?
完颜旻一直自诩智商超群,这并非他自命清高,但南月的出现总能给他带来挫败感。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思路奇巧、旁门左道,甚至常常不符合常理。不过重要的是,南月旁逸斜出的思路每次都能解决问题。
“说来听听。”他的声音淡漠舒缓,却给人宁静安然,像清爽湿润的六月间桐林。
“先说好,我的方法,一定有用,但只对你的子民有好处,对你这个皇帝,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还会让你背黑锅蒙冤账,落得个鱼肉百姓的罪名。你是听还是不听。”
“你只管说来,朕自有定夺。”完颜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想先知道皇上现在用的是什么方法赈灾。”南月眼中有机敏精锐的光芒。
“朕原想缩减各宫用度,充盈国库,以补江安饥匮。”
“皇上能确保国库的银子能出的了皇城?再者,即使出的了皇城,就一定能到达江安,到达庶民渔夫的口袋吗?皇上省的用度,只会肥到不该肥的人身上。”
一席话听的完颜旻惊心。各级官僚之间攀高压低的裙带关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听到南月亲口说出无比刺耳。
“若在以前或许会如此,但主管户部的官员朕已经在这十几年间换了一半。赈灾款项的最终发放和归属,朕还是有把握的。而且朕刚刚提升的户部尚书,绝对不会让赈灾的银饷出不了皇城。”完颜旻话说得笃定有力,有大势在握的从容。”
“哦,什么人承蒙皇上如此信任?”南月有些好奇。
“是你见过的,演城同知,郭怀懿。”
“郭怀懿,你把他调入京畿了?”南月喜出望外。
如果户部有郭怀懿在,她的想法就会更容易的得以实行。南月觉得幸运来得太过突然。
“朕一早有重用他的打算,只不过他还需要逐层而上的历练,不可操之过急,但此次赈灾,原兵部尚书办事不利,朕只得顶住那帮老头子的压力让青年俊彦顶上,希望这是他宝刀出鞘的时候。”
“所以他是皇上磨了数月的霜刃?”南月怀着惊喜的希望问。
“朕有多柄好剑,有些已磨了数十年。”完颜旻的眼光穿越山水重重与岁月漫长,看到那些帝王路上播撒的种子,他看到那些种子上溅洒着寒光与鲜血,许多是刀戟劈开的神话,都是栽种绝处的花。
南月入神地欣赏着完颜旻微怔的神情,她不后悔自己的眼光。她一直以为她倾心的男人是个少年帝王。此时才恍然换景般意识到,他是帝王,不是少年。因为人的心智从来与年龄无关。
她看到了他的肩膀,所以愿意为他淋湿的羽毛撑荫。南月萌生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她要帮他,她不会像他宫里那些女人一样只会选择仰望,她会让他到达九天之上时候,回头看见有个人与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上;她要让他知晓她一直在,陪他走了很长很长穷山恶水的棘路。
“如此甚好。”她笑了。笑容有些明亮晃眼,令完颜旻有一瞬间的心神骀荡。
“我请求皇上,以皇后南月的名义,大兴土木。”南月行了标准的皇后礼,清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