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抢夺容器心切,忽视了自己与完颜旻的身高差,全副注意力都在那只容器上,却忽视了自己整个身子已经欹倒。没抢到容器不说,却顺势被完颜旻揽入怀中,一个力道翻转将她环肩抵在几案前。
完颜旻将手里的容器渐渐放下,头渐渐低了下去,对着南月,视线却游移在别处。
南月只听到一阵低低细细的声音飘忽入耳,带着沙哑的幽沉:“没有用的,月儿。”
南月所有的情绪被这句话平定下来。完颜旻看来已经看穿了她,只是这人的反应有些出她所料。
她以为他会暴怒,因为这个内心阴暗的男人总是怀疑自己在可怜他,她怕这样会引来他极大的反感。
可是,可是此刻伏在她肩膀上又称呼她月儿的完颜旻是怎么回事。为何此刻没有完颜旻的冷酷和暴戾,反而只有属于小旻旻才会有的虚弱,甚至有些激起她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呢。
“小……完颜旻。”南月轻轻地,试探地抚上完颜旻后背。“你相信我,我可以……”
话没有说完,唇已经被轻轻封上。完颜旻的头俯下一个刚刚好的角度低下来,这次不是粗糙的,暴躁的,因为时急势危而山雨欲来的生杀予夺,而是温柔的,深沉的,姿态平等的真正的吻,尽管动作里流露着疲惫——惫态也是完颜旻不会轻易显现的东西。
南月觉得自己很怂,不知怎的就被一个吻牢牢套住,失了全身的方寸。
房间里忽然熄灭的灯给了南月三分清醒,她想把完颜旻推开去看看怎么回事。完颜旻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她带上了床榻。
“呃……”唇瓣被松开的南月小声惊呼,莫非灯是完颜旻故意熄灭的。这个家伙的内力都到了九阶的程度什么做不来的啊。
可是熄灭了蜡烛,完颜旻倒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将南月小心安置在自己臂弯里,拉过一床锦被覆上。紧紧地,贴住她一头秀发。
南月被这举动吓到,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完颜旻捉住了手。更让她手足无措的是完颜旻接下来的话:“朕今晚,留宿椒房殿。”
南月被这话吓到,想转过身去找他理论清楚,却已经听到了均匀细微的鼾声。
南月蜷缩在完颜旻坚固却不再那么坚硬的臂弯里,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拥抱的感觉。
仿佛这拥抱的存在,使得身后纵有万千风雪,也无惧。
一众丫鬟在正殿守候。
“皇上这么晚都没有出来,该不会是……”绿儿眉眼飞扬着莫可说的神采。
绿儿自从被分差到椒房殿以来,就听说南家新来的皇后又蠢又丑,生怕自己跟了没前途的主子。如今……今晚看来……
身旁的几个小丫头也顿时明白了绿儿话里未道明的意味,全都吃吃地笑起来。
木槿的一双漆眸下意识望下后庭,那里除了柴房余着一豆灯火,其余什么光亮也没有,皇后寝殿在深空下沉寂得祥谧。乌眸里并无波澜,小丫鬟又深深低下了头。
银环的反射弧有点长,茫然了一脸,忽然就两眼放光:“天呐,皇后娘娘和皇上,他们,他们……”银环被肥肉挤细的眼睛弯出以一种不胜娇羞的弧度。用两只骨节短促的小胖手捂住自己桃粉色的脸,多余的肉肉从指缝里溢出,也泛着健康的红。
瑞祥宫里,庭院深深,皓月长清。庭中央摆下一盘围棋。
“听说皇上,今夜留宿椒房殿。”兰气倾吐,带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清霜之气。
“是。”伏地低头的婢女熟稔而老练地回答。有些欲言又止地补上一句:“听说,皇后娘娘每日寅时彻夜外出,怕也是……”
“也是什么?”素指拈子,如净佛拈花,断无烟尘气。
“听人说,有次晨起,见皇上与皇后娘娘一同从后山归来。”
美人手里的棋子抖了一下,但是,这次并没有掉到地上抑或落错地方。酝酿了九十九步的棋局,怎可在第一百步的地方,因为一个偶然因素的出现被一夕毁掉。
不能,不可能。
“本宫知道了,早些回去。”
“奴婢告退。”
那婢女迅速离开后,林苡兰一身素氅从棋盘旁起来,唤了身旁丫鬟道:“半夏,陪本宫去看看开春新种下的忘忧兰开得如何?”静嫔把十指摊开,用兰草特制的蔻丹在月色下分外清艳。
“主子,主子没事吧。”半夏小心问。
苡兰回头美目流转地看了贴身丫鬟一眼,笑道:“能有什么事,只是乏了,去看看那些通灵气的野草,解解闷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