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没能说出话来,又缓了缓,却又引出泪来。他哽咽了,将脸埋在手掌中,身体如筛糠一般。蓁蓁这才明白是自己强人所难,那是他的结发妻子,枕边人,为了孕育了两个孩子,他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而公子是他的孩儿,是他捧在手心中又寄予厚望的孩子,他还如此幼小!他才失去他们月余,应当是最不想提及的时刻,这世上俗人居多并非如她般不识情为何物,他必是经历了噬心之痛好不容易熬过来。想到此处,蓁蓁再一次抱住了贺之:“不说了,是我对你不住,不该在此时逼你。你且缓一缓,我饿了,先去弄些吃食。”
“别去。”贺之深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蓁蓁,定定神,道,“曲副将早就备好了饭菜,我让他去热一热,一同用餐吧!”
“曲副将何时学会做饭了?”
“我身边都是男子,不便请女佣,曲副将便学了这本领,也是难为他了。”
蓁蓁安慰着:“男子不一定必须有大作为,与志同道合之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亦是难得,我知你觉得他惋惜,只是,人活一世,当下便是最好的,莫要想太多。”
贺之的大手抚上蓁蓁的小脸:“你说得对,是我又胡思乱想了。”
蓁蓁将贺之的手握住,感受着他虎口的老茧似乎比之前行军打仗时更厚了些,她意识到了什么,盯着他的腿问:“你如何上山的?”
贺之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噙着一丝笑道:“以前行军打仗,断腿断少的士兵也不在少数,有不幸者整条腿都截掉的也有,同类人中,我算是幸运的。”说着,他露出了一节木腿,“爬山是吃力了些,时间久了也疼,不能用力,但拄着拐杖可行走一段。”
蓁蓁微微颔首:“之前听师父提起过,只是我在军营时恰逢休战,未遇到此情况,便没学这本领。”
“不学也罢,劳心费神,戚军医用了两月余,做坏了好几个,这个勉强能用。”
“不舒服便脱了吧。”
“无妨。”
“脱了!”蓁蓁说完察觉自己又强迫贺之了,忙歉疚地道,“许是我这娘娘的架子端惯了,总想着命令你,不想脱便不脱。”
贺之当然知道蓁蓁并非仗势之人,温和地笑了笑,道:“只是觉得一会儿下山还要穿上,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