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和朱塞佩商议,要他也在酒店里留宿,并试图根据萨尔瓦托的口供,对家族内部的部署作出最快的调整和反应。他们一定要立刻了解这些信息,毕竟在收留这位老人的同时,就已经和洛伦佐产生了对立。
以上一切的一切,导致了萨尔瓦托,这位马尔蒂尼的顾问先生,在沙发上不安的待命。他的眼眶上布满了乌青,嘴唇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让他不敢大声的言语。他的肋骨可能有些骨折,左臂脱臼后又被手法粗暴的装了回去,没办法,那些巴罗内的士兵不会对他存有半点好意。
伤痛让他只能可笑的,相当无奈的瘫在靠背上,等着那位小少爷的,足以决定他命运的问询。萨尔瓦托虽然在潜意识里,理解这种境况的原因,可他从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天翻地覆的事情。他在两个小时以前,还坐在位于富豪区的别墅里,吃着佣人制作的晚餐,享受着唱片机里节奏轻缓的乐曲。
最先发生的,是来自秘书的电话,告诉他洛伦佐带人封锁了办公室,拿走了他所有的文件和笔记。萨尔瓦托有些意外,知道发生了某种不好的事情,但他起先还把一切归结于有人告了他的黑状,才使那位年轻的二把手作出如此行径。他想,自己应该去打个电话,或者干脆亲自上门反省,顺便向洛伦佐了解一下来龙去脉,以免于某种欲加之罪的侵袭。洛伦佐应该会原谅他的,毕竟他们之间也有十多年的交情。
而至于唐马尔蒂尼的遭遇,萨尔瓦托虽然有些遗憾,有些莫名的胆战心惊。可说到底,他和这些权力继承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不幸知道了一些可怕的事实,一些可怕的东西,但只要他缄默不语,灾难就不会在他的身上降临。
萨尔瓦托一直这样确信着,确信洛伦佐会对他怀有一丝饶恕的心情。他认为一切还是出于无故的中伤,出于派系的分歧,直到他的保镖向他报信,说洛伦佐正带了大批军队,试图冲进那座位于富豪区的住宅里。这位可怜的老人到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要被杀人灭口,是要被清除出马尔蒂尼。
他几乎用某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打开他的大门,飞奔向他的轿车,然后猛踩油门,离开了人口稠密的街区。他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就没有任何向同僚求助的意义。可他又不能放弃救援,独自一人在入夜的芝加哥城里亡命。由于这些无情的限制,萨尔瓦托产生一些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念头,他忽然想向那位正在参加宴会的,巴罗内的顾问先生呼救,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朱塞佩是个聪明人,是个利益大于仇恨的人,他应该能明白这种请求。
可令人沮丧的是,今天那位顾问先生似乎并不关心马尔蒂尼的局势。他只是冷冷的,用尽各种各样方法的,表达着“滚蛋”这么一个朴素的意思。萨尔瓦托对此有些绝望,认为自己失去了最后的可能,将必定被洛伦佐杀死。他几乎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遗言,考虑那些没来得及收拾的房产和金钱。
但好在,谢天谢地,那位小少爷还对他存在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同情,或者说,还有那么点考虑利益的私心。泽维尔告诉他,眼下酒店里是相对安全的,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他会准备到安全屋去的手续,并让萨尔瓦托不要为此忧虑。这位可怜的老人,听信了那位小少爷的话语。虽然他知道,这种待遇的背后绝不是毫无索取,但情报也好,账目也好,他都变得无所谓了。因为就在洛伦佐想要追杀他的时候,作为马尔蒂尼的顾问先生,他就已经失去所有,只剩下一条烂命。
而当一切都消散的时候,他才发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为此他可以背叛道义,背叛黑手党的戒律,背叛一切不值得追求的东西。他还希望能见到阳光,呼吸到清晨的空气,他从心底里,不愿下到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去,更不愿成为洛伦佐枪下的亡灵。因为他对这个世界还有些奇妙的留恋,还不能彻底割舍所有的感情。
萨尔瓦托知道,他现在要付出一些切实的代价,以换取自己那时日无多的生命。毕竟泽维尔已经坐在他的面前,已经在手里拿好了纸笔。那位小少爷定定的,望着萨尔瓦托的眼睛,希望确信他所怀抱的决意。
过了一会儿,泽维尔说:
“先生,由于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实际上我早已大致明白了那些发生在马尔蒂尼家族中的事情。只是,我现在要求你把它们写下来,尽可能写得详细。因为如果我要保护你,就意味着和那位二把手作对。我需要你来证明,洛伦佐的意志并非马尔蒂尼的意志,而这整件事情,因此不能构成彼此双方对合约的违逆。”
萨尔瓦托听了,虽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惊讶,却不愿思考这种要求背后的含义。他只是慌慌张张的,从泽维尔手里接过纸笔,然后仿佛被人催促似的,字迹潦草的表述着洛伦佐对唐马尔蒂尼的暴行。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马尔蒂尼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忠诚,就是这样一种无比脆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更辣
第65章ch64
就在与萨尔瓦托一墙之隔的,巴罗内酒店的另一间客房里,朱塞佩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推开了浴室的玻璃大门。他有些心神不宁,有些担忧泽维尔的处境,并因此从心底里,产生了某种想去隔壁一探虚实的心情。他想要知道,那位小少爷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答应保护萨尔瓦托,保护他们最不容置疑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