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阳烧着热水,雾气转啊转,刚擦洗过的身又渗了汗,正是燥的时候,阿雪洗了两次,站着偏不洗第三遍。
陆照阳晾着他,已是极大的好耐性,换了几年前的脾性便是不干就滚,连机会都吝啬给。
&ldo;我说错了?你那淘两下的功夫就叫洗菜了?&rdo;
阿雪盯着脚尖,灰扑扑的,难看极了。
&ldo;你拎不动东西,又不会下地,这段时日活也找不到,最简单的衣服不会叠,洗菜也是这样,不过说你两句,就委屈了?&rdo;
&ldo;我不会这些。我没做过。&rdo;
阿雪几下眼泪,着实烦人,陆照阳压住火道:&ldo;这不会那不会,掉眼泪倒是勤快。&rdo;
陆照阳从来看不上他矫情姿态,只要说上一两句不如意的话,他便掉眼泪,好似天大的委屈,不止在陆照阳面前,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受欺负了哭,找不到活干也哭,说他一两句还是哭。
眼泪眼泪,掉了那么多便觉得万分廉价。
他不会让人觉得可怜,相反是觉得可恨。
&ldo;别哭了!有谁在意你哭?你若待不下去就滚,滚回你原来的地方,那里好吃好喝的,供你玩供你乐,你只需榻上一躺便齐活了!&rdo;
&ldo;我没有!&rdo;
&ldo;没有什么?&rdo;陆照阳转头看他,泪珠子还往下滚,滚不尽,哭不尽,声声缠缠绕绕,极是恼人,恼动人的肝火,陆照阳不知怎么,往日任他哭去,眼一闭,干不了叫他滚远点闭嘴,落个清静便是,就今日油倒了水,三年多沉寂的炮仗脾气冒出来,他将阿雪往外拖着走,阿雪吃痛,手腕子要被捏碎了,但顾不得疼,陆照阳是要将他赶出去了,阿雪哀叫一声,蹲下身,求着别把他赶走。
陆照阳红了眼,道:&ldo;不赶你走做什么?教你白吃白喝,我这可没什么富贵日子,你不还想着那些锦衣玉食?既如此我便当这个好人,送你回去不好!&rdo;
&ldo;没有!没有!我错了,我洗,我洗,是我没洗干净!是我错了!&rdo;
阿雪往前一滚,被拖出了门槛,接着他使出力气抱住了陆照阳的腿,他只会这么做了,满脸的汗,满眼的泪,他怕极了,勾住陆照阳不让他动,&ldo;你别这样,别扔我,我怕,我真的怕‐‐你要是不解气,你打我,抽我,怎样都行!&rdo;
&ldo;我打你做什么?&rdo;陆照阳停下来问。
阿雪拼命摇头,死死扒住,又不说话了。
身体一颤一颤的,早是被吓破了胆,陆照阳喝了一句抬头,他不敢不照做,狼狈地抬起了脸。
陆照阳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叫阿雪站起来,径直回了厨房,阿雪不敢问是不是不赶自己走了,胡乱抹了两把眼泪,也跟了进去,蹲回原处将每根菜叶都洗了一遍。
陆照阳突然开口:&ldo;你去买个鸡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