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她按捺住心绪起伏,含悲道:“我自甘堕落?你凭何这样说我?当年若非我擒住俆妙君,鸿明早带她逃了!她忽然自爆致我身受重伤,可你呢?你只顾自己逃命,不但不来救我,还任我被鸿明掳走磋磨。我好不容易保得一条性命逃出来,你却另娶她人,还处处污蔑于我,如今又来怪我堕落?!
她的指责落入众人耳中,不少人目光闪烁。
十年前那一战虽流言甚多,但内情其实没几人知道,毕竟,那场大战的结果让正道颜面无存——一位分神受伤,六位紫府并十余金丹陨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他们又怎肯吐露细节?只是,君长松曾对外放话,言华白莲背叛正道,与魔门勾结,而其余人等均未否认,就连华白莲的师尊都与她断绝关系,外界便也这么信了。
毕竟,白莲仙子当初恋慕鸿明一事,几乎人人皆知。
如今看来,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君长松见有人疑他,怒道:“信口雌黄!分明是你寡廉鲜耻!”
“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何事?再问问自己,我方才说得是也不是?!”华白莲有恃无恐,她早已打听清楚,外界对当年之事所知不详,个中原因无非是无名山众人为了颜面故意隐瞒,与之相比,她欲与鸿明结血契之事实在微不足道,他们更不会提。
即便说出来,她也有办法掩盖,毕竟许多修士都结过血契,哪怕她心思与旁人不同,外人也毫无证据。
“我一日不死,便一日是你道侣,你对我说弃就弃,还反咬一口,你还是人吗?!”
嘶哑含混的声音响彻大殿,若是可能,她也不愿这般没有尊严,可她已一无所有,形同丧家之犬,除非得到玉颜还仙露恢复容貌。青云宗不能给她,她便找君长松来要,两人相处数百年,对方有什么本事她心中有数,只是,她又哪里敢私下来?
她的质问君长松还真答不上来,华白莲所说句句属实,偏隐去了血契一事。但真论起来,她完全能以正当理由粉饰,若要寻根究底,丢脸的可是他!
宾客们见君长松有口难言,心中疑虑更深。
华白莲乘胜追击,“你无非是诬我心悦鸿明,为他背叛正道宗门。”她猛地揭开面纱,将伤口暴露人前:“可你看清了!若是如此,我为何会变这幅模样?又为何被锁灵锥钉起来,日日夜夜饱受折磨?!”
大殿中一阵惊呼。
华白莲毁容之事虽人尽皆知,可今日一见,他们仍觉骇然。难怪她声音这般奇怪,竟是腹语!
如此一来,大多人内心偏向了她,可她既然冤枉,为何无一人为她讲话?他们望向这满场宾客,瞬间自以为明悟——华白莲已毁,又有谁愿为她得罪如日中天的君长松呢?何况,不管道友死活一事,谁也羞于承认。
众人感叹人情冷漠,这其中,又以林真人的做法最令人不齿,而君长松,为逃命抛弃道侣,返来倒打一耙,莫非竟是个伪君子?
君长松也被吓住,他本以为烧光毛发满身燎泡的华白莲已是他记忆中的阴影,可与现下比起来,那真是美若天仙了。不等他回过神,碧落仙子怒道:“你撒谎!鸿明老魔既如此恨你,为何不杀你?为何还能让你下山?!”
其实,华白莲也没想到她还能活着,她本以为会被无休止地折磨,可某一日,鸿明道人忽然失踪了,只留下一瓶修复经脉与修为的丹药。她熬了十年等到锁灵锥失效,明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是服下丹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或许她今日所做,正是鸿明想见……
然此时,她却苦笑:“他说,我已被正道放弃,他说,要让我这般痛苦地活着,每一日。”
在场诸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我之所以能下山……”一行清泪划过她可怖的脸,怔怔望着君长松:“想来,是因你要另结道侣了……”
君长松心知他今日讨不了好,再说下去只会更错,但若让他息事宁人又心有不甘,分明是华白莲水性杨花,淫荡下贱!他心念一动,识海中道:“尊者,烦请助我除去华白莲。”
“本尊助你还少?上次几乎耗尽本尊修为,可你呢?简直废物!杀不了鸿明不提,还留下这等隐患让本尊替你善后?”
君长松袖中拳头捏得死紧,心中深恨不止,只当自己忍辱负重:“只求尊者这一回,她若不毁,旁人难信我,恐不利于将来。”
“哼!”这便是应了,可天魔心中却道,若非此人乃是逆天命格,他决计不会依赖这等蠢货!
一人一魔,均生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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